第9章

张无忌和郭芙耽搁了一会继续跟了上去，只见殷梨亭拉过一书生，说道：“青书，快拜见师太和众位师伯师叔。”那书生跪下向灭绝师太行礼，待得向静玄行礼时，众人连称不敢，一一还礼。

     殷梨亭道：“这是我大师哥的独生爱子，叫做青书。”众人临近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喝彩：“好一个美少年！”但见他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静玄道：“近年来颇闻玉面孟尝的侠名，江湖上都说宋少侠慷慨仗义，济人解困。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峨嵋众弟子窃窃私议，脸上均有“果然名不虚传”的赞佩之意。

      张无忌偏头看郭芙也正认真瞧着宋青书，顿时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来，低声道，“真姊姊，不如我们先去前面瞧瞧吧。”郭芙笑道，“这宋青书比之无忌还要俊几分哩。”张无忌心中酸涩，“我自是不如他了。”郭芙当他自谦也不以为意，她见过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不过论起容貌最为俊美的还是杨过了，但是他那古里古怪的臭脾气让她谢敬不敏，倒是不如幼时那般只看重容貌了，所以那话也只是打趣罢了，哪曾想到打击到张无忌尚且稚嫩的心灵，更是不敢把爱慕说出口来。

      既然张无忌说要走，郭芙也不想多逗留，于是两人先离开了，他们向西行了十四五里，来到了一个大沙丘前，只见沙丘之西，沙漠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来具尸体。只见那些死者有老有少，不是头骨碎裂，便是胸口陷入，似乎个个受了巨棍大棒的重击。

     正当两人仔细查看时，突然一具青衣尸体睁开眼来跃起向郭芙抓去，张无忌吓得心都快跳嗓子里了手一伸挡在她身前，当那青色身影手快碰到郭芙时，郭芙本能的一掌打了出去，那青衣却身形诡异，快逾闪电的避了开来，在空中纵声尖笑，疾驰而逝。

     两人急追，对方却轻功绝伦不多时便甩脱了他们，这时只听前方厮杀声大作，声音越来越是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待得他们驰到临近，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恶斗。

      张无忌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大战的场面，但见刀剑飞舞，血肉横溅，情景惨不忍睹。他并不盼望魔教得胜，但也不愿殷六叔他们得胜，一面是父亲的一派，一面是母亲的一派，可是双方却在势不两立的恶斗，每一个人被杀，他都心中一凛，一阵难过。他又担心郭芙被这场景吓到，却见她面色不惊，竟似对此景习以为常。

      郭芙皱眉叹道，“这许多高手不一致对外敌，居然在这自相残杀起来，真是可悲！”她对张无忌道，“我们阻止他们争斗罢。”张无忌正合心意，应了声便跟着郭芙加入战场，两人并不伤人，也不分敌我，只为使人失去攻击力，或点穴或收缴兵器，张无忌还顺便将重伤之人拉到旁边点穴止血裹伤。

     不多时峨眉派武当派等也都赶了过来，局势更加混乱起来，明教锐金旗尽显颓势却无一人投降，峨眉却步步紧逼，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双方已经伤亡够多，何不两下罢斗，揭开了过去的怨仇。”他说到“两下罢斗”这四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天鹰教的邪魔外道。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张无忌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是武林至尊便怎样？”灭绝师太道：“他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至尊，那时候再来发号施令不迟。”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

     以张无忌的身分年纪，说出“罢斗”的话来原是大大不配，他听得各人讥笑，登时面红耳赤，郭芙冷哼一声，“枉你还拿着倚天剑，怎的不用来对付鞑子，偏偏在自家争强斗狠算甚本事？”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众人听了皆感惭愧。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冷冰冰的道：“你又是谁家的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真是不知死活。”

      张无忌却挡在郭芙身前，缓和了语气道，“此事与她无关，师太请别见怪，只是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老人家是出家人，请大发慈悲罢。”

      灭绝师不为所动道：“小子，轮得到你在这儿胡吹大气，指手画脚，好，如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过你身后的丫头和这些人。”

      郭芙扬眉动怒，却被张无忌拦住了，他低声说道，“真姊姊，此事你千万不要插手，我没事的。”然后走上前去，向灭绝行了个拱手礼道，“只求师太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罢！”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当此情势，张无忌不能不接，当下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

     ……

     张无忌挨得第二掌时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动也不动的伏在沙里，郭芙开始看灭绝之前并未动用杀招，她也不愿以大欺小，想着让张无忌磨砺一下也好，遂应了他的不加干涉，但想不到他会受如此重的伤，连忙过去扶起他，但是一探经脉，他的内力真气竟是半点也没损耗，显然只是皮肉之伤罢了，但是她还是冷着脸沉声道，“最后一掌我便替他挨罢。”

     可这时张无忌却挣扎着拉住她的衣袖，大口鲜血喷出，跌在她怀里，勉强说道，“不，真姊姊，我没事。”

     “你是不是傻？”郭芙皱眉道，“逞强做甚？”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是他在幽谷之中诵读的九阳真经要义，当时两人曾研讨过，却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他心下豁然有悟，盘膝坐下，依照经中所示的法门调息，只觉丹田中暖烘烘地、活泼泼地，真气流动，顷刻间使遍于四肢百骸。那九阳神功的大威力，这时方才显现出来。郭芙看他有所感悟，便在一旁替他护法。

        灭绝师太见他运气疗伤，心下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是有非常之能。她那两掌皆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力道加到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要叫他筋断骨折，全身萎瘫，再也动弹不得。哪知他俯伏半晌，便又坐起，实是大出她意料之外。依照武林中的比武惯例，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他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分，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至于那护法的小丫头，竟全然不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