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12

“凌不疑，好个凌不疑！”程少商气呼呼地踏进屋内，一屁股坐在床上，将床拍的砰砰作响。

程少羽：“凌不疑是谁？阿姊怎么这般生气？”

程少商：“凌不疑便是那黑甲卫的头头，此人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不讲道义！”

程少羽不明所以，疑惑道：“此话怎讲？”

程少商不吐不快，嘚吧嘚吧地将方才那凌不疑离去时特意说的那句“忠义为先，孝礼为后，不惧长辈，与廷尉府同僚相似”道来。

听罢，程少羽紧锁眉头，哪怕她心里觉得程少商告发董舅父这件事情没有一点错处，但是那毕竟是程老太太的亲弟弟，她希望程少商在这能够弱化一些存在感。

凌将军这一通阴阳怪气的夸奖可真是在他们阿父阿母那里刷了厚厚一层的存在感。

程少羽：“阿姊莫要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像阿姊这般清醒理智的姑娘本就是世间少有，那凌不疑就是少见多怪。”

程少商立即笑开了花，亲昵地凑到程少羽身边。

“还是我的妧妧嘴甜，说话中听。”

程少羽侧了侧身子，空出一个位置来，姐妹俩亲昵的头挨头躺在一处嘀嘀咕咕。

程少羽：“阿姊可是打听出什么了？”

程少商：“我让莲房假借送热汤的名义偷听到了，董舅父他是贪墨军械了。”

程少羽：“他竟这般胆大包天，拿前线的战士性命开玩笑。董家要完了，家里指定还得闹过一场，也不知阿父阿母要怎么应对。”

程少商哼唧两声：“只要呀不牵扯我们，大母唱戏还是很精彩的。”

程少羽：“咱们可是始作俑者，二叔母哪能不将我们二人拉出来鞭尸，不过我们如今是‘病人’，外面的风风雨雨都同我们没关系。”

姐妹俩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微微一笑，乖巧得不得了。

……

“这俩孩子怎么睡到一处去了？”

傍晚时分，程始夫妇一道儿来看两个女儿，这才发现两个闺女头挨着头，亲密的挤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只露出两张苍白的小脸。

程始心头一软：“我们对不住嫋嫋和妧妧，你看她们嘴唇白的，连点血色都没有，也不知在家吃了多少苦。”

萧元漪见着两个女儿，心里总有些异样感，她稍微凑近些，仔细端详一番两个女儿的脸色，并无异状。

青苁：“女君，莲房、清泉来了。”

萧元漪：“知道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发出“吱呀”一声，床上的两双眼睛齐齐睁开。

屋外。

萧元漪：“葛氏可曾为嫋嫋、妧妧请医士看病？”

莲房见终于有了靠山，满腹委屈倾泻而出：“仲夫人说小孩子烧几日就好了，一直不管不问的，这些年，我们时不时被送到乡下庄子，明明父母在阵前挣命，女公子是半分没有也花着，非但缺衣少粮，连生病了也无人照料，任我们自生自灭。”

这木制屋门并不隔音，外面一问一答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姐妹二人耳朵里。

程少商和程少羽面面相觑，默契的一动不动，再度闭上眼睛只专注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萧元漪很敏锐，不仅询问起姐妹二人为何被送去庄子上，在听到是因为程少商的蜂蜜引蜜蜂蛰了葛氏的侄子幺哥后眼中疑虑更深，进一步询问幺哥的蜂蜜是谁打开的。

莲房：“五娘子时常病着，汤药苦口，那蜂蜜是女公子特意留给五娘子甜嘴儿的，幺哥见了就要抢，女公子不让，让他寻仲夫人去，谁知幺哥非说女公子手里的更香，还趁女公子不注意偷了去。”

清泉：“四娘子发现后去追，幺哥一路跑一路打开蜂蜜吃，路过园子时引来蜜蜂被蛰了满头包，仲夫人知道了便说是因为四娘子五娘子不识大体、小家子气，要将她们扔去庄子上磨磨性子。”

莲房：“女公子与五娘子姊妹情深，女公子平日里最是护着五娘子了，若那蜂蜜不是给五娘子的，幺哥要，四娘子肯定就给了。只是那一葫芦蜂蜜四娘子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丁点儿，又哪里舍得给旁人。”

清泉：“求家主、女君明鉴，我们女公子自小身子弱，自小就汤药不断，再苦的药汁子都得硬着头皮一碗接一碗地喝，四娘子也是心疼我们女公子这才如此的。”

莲房跟清泉一字一句，说得眼眶通红，萧元漪听着心头微微动容，只是眉头始终微凝。

一旁的程始稍稍平复的心绪此时再次翻江倒海：“该死的葛氏，竟然这般苛待我女儿！”

萧元漪看向两个婢女，料想她们也不敢撒谎，她侧头对身旁丈夫道：“将军，我方才找医士问过，嫋嫋此次晕倒不是因为着了风寒，而是因为伤了脾胃，吃撑了。”

莲房急了，用哽咽的声音连忙解释，：“那是因为女公子饿狠了，平日里她们连顿饱饭都不给，今日急着将女公子带回来才送了些吃食，女公子饿了几日，一时之间吃猛了才，她是怕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顿不然何必这般呢”

程始：“我们在外打仗，本想着嫋嫋、妧妧在家里吃喝不愁，谁知竟过得连流民都不如。”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两个婢女询问完被挥退下，萧元漪目送丈夫的背影离去，青苁轻叹一声，语气不无怜惜。

“都说病去如抽丝，两位女公子这般亏了身子，还不知道要将养多久才能痊愈呢。”

萧元漪的眉头始终皱着没有放开，她心中疑点重重，偏偏方才两个婢女说得有理有据，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料想她们也不敢欺瞒于她，所以是她自己想多了吗？

“这俩孩子的身体是弱了些，尤其是妧妧，不过她们今日晕的也恰是时候，给了我们机会挑出君姑理亏这处。”

屋外主仆的声音未停，屋内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