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逐渐陷入回忆——
“阿允,别跑那么急,一会额娘看见,又该罚你了。”陈策看着前方跑得蹦蹦跳跳的陈允,颇具无奈的开口道。
彼时的陈允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听到兄长的呼唤,陈允鼓起腮帮子,愤愤的回头。
“兄长已经有一月未陪阿允了!”
陈策年满十五后便被封了太子,自封太子后,陈策日日除了上课,就是在御书房辅佐皇上处理公文。
每日忙完回到南苑,已是接近子时。
而这最忙的这一个月,南苑的门口天天都蹲着一个小糯米团子,在门口呼呼大睡。
一旁的宫女太监见陈策回来,纷纷准备行礼,却被陈策一手拦下,抱起因为等他睡着的陈允,进南苑去。
连着忙了一月有余,陈允因实在想念大哥,在一天陈策出宫务事时,偷摸着跑到了御书房。
“皇阿爹~”甜腻腻的小奶声响起。
当朝皇上陈振,对自己膝下的皇子颇为严格。
当时出生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五皇子,陈振都是颇为严格的对待。
特别是对大皇子的管教。
因为陈策是第一个皇子,也是嫡出的第一个孩子,几乎一出生,便注定了继承皇位的命运。
陈振对他格外严厉。
或是抱着对大皇子的亏欠,也或是经过了几年的沉淀。
自陈允出生后,陈振便对他宠爱有加,众多皇子中,也只有陈允一人,被默许叫陈振为阿爹。
“嗯?”陈振看着一旁趴在书桌上探出脑袋的小圆脸,勾起嘴角笑了笑,“允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啊。”
“允儿想哥哥了。”陈允眼睛圆溜溜的盯着陈振,眼眶里的小珍珠打着转。
陈振放下笔,摸了摸陈允的脑袋,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所以允儿是来看大哥的吗?朕可是会伤心的。”
陈允赶忙摇摇头:“允儿也想阿爹!”
陈振被逗笑,一把捞过陈允,放在他的身边,继续批改起奏折。
陈允坐稳没一会,便呼哧呼哧的爬到了陈振身后,给陈振捏起肩来。
陈振挑眉:“允儿何时还学会了这些东西。”
“允儿问额娘的,额娘说皇阿爹最喜欢按摩了。”
陈允捏得卖力,落在陈振身上的劲儿却还不如挠痒。
但陈振确实被逗得开心了:“好了,明日我让策儿休息一天,这段时间他确实太忙碌了些。”
得到答案的陈允高兴起来,捏得更卖力了。
“兄长已经一月未陪阿允了!”陈允好不容易要来的机会,在被陈策唤住后,耍起了小脾气。
“知道了知道了!”陈策一脸溺宠的走近,捏了捏陈允的脸颊,“知道你是特意跑到父皇宫里替我求来的假期了!”
陈允还是鼓着腮帮子,其实气已经消了大半。
“今天带你出宫玩,好不好呀?”
陈允一下子消了起,别别扭扭的伸手拉起陈策的手:“......我要吃糖葫芦。”
陈策被逗笑,笑了几声后,揉了揉陈允的脑袋:“一言为定。”
本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外出,却在陈策放开陈允给他买糖葫芦时,出了意外。
富饶的长安没有一丝寒酸之气,就像日夜笙歌的官员不会与乞丐同饮。
身在宫廷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陈允,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的人为了吃上一口热饭,不惜做出多么阴暗的事情。
墙沿边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男孩笑着对陈允招手。
这个年纪的男孩最是贪玩。
见他乐乎的模样,一下子跑了过去,想要寻他玩耍。
刚到转角,陈允便被套上了麻袋,捆了起来。
他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处柴房。
身旁一个中年男人正喝着酒,一旁的男孩正是刚刚对他招手的那个。
陈允嘴里被塞了棉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断的流着眼泪。
中年男人像是见怪不怪的模样,挑起一颗花生米,又喝了口酒。
一旁的男孩儿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又撇过头去。
陈允绝望急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这人要对他做什么,只能不断的发出呜呜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一会儿,门口想起扣扣声,男人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是个将近三十的女人,岁月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但从不败美人,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许多年轻姑娘也望尘莫及。
“人呢?”女人一脸高傲的抬着头。
中年男子抹了抹嘴,露出谄媚的表情:“媚娘来了?嘿嘿,在里边呢,这可是个好货!嫩着呢!”
媚娘嫌弃的白了男人一眼,绕过他,走到了陈允面前。
上下打量了陈允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允见来人,挣扎着,更加努力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眼角的眼泪不住的向下流着。
忽然,媚娘望见了陈允挣扎时落下的令牌。
她是做青楼生意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牌子她见过得太多。
陈策自打封了太子,便也有了自己的令牌,出宫时留了个心眼,为了防止陈允有什么闪失,特地绑在了他的腰上。
男人出身乡野并不清楚,可她清楚得很。
媚娘吓得往后一跳,骂骂咧咧的开口:“你这......你这......你绑人都不看身份的?还想卖给老娘?要是查到老娘头上,你替我去死?”
说罢,一挥手帕,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柴房。
男人没有在意,以为是媚娘被这小孩身着的华服吓到,怕惹上麻烦。
男人媚娘的花月阁有着交易,他替媚娘找些好看的男孩女孩,事成后媚娘会付他一大笔银两,原来他只是守在城门口看从外地而来的小孩,但近日边疆乱动,长安只出不进,他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这日在街上看见这孩子身着华服,觉得眼生,想着或是城外富商的孩子,才开始打起他的主意。
见陈允卖不了钱后,男人一下子暴躁起来,伸脚踹了陈允一脚:“没有的废物,还指着你给爷赚点钱。”
身旁的小男孩目睹一切,看见发怒的男人,一声不吭的窝在一边瑟瑟发抖。
陈允自小从没受过如此委屈,男人这一脚踹得极重,疼得他脑袋空白了一瞬。
男人伸手想要扒掉他的衣服,去换些钱财,伸手一下子摸到了他身上的玉佩。
男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站起来冲着一旁的男孩使了个眼神,便拿着玉佩走了出去。
男孩见男人走后,松了一口气,沉默的看着陈允,见他缩做一团呜呜的叫着,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一会,觉着男人走远些了,才慢吞吞的移动到了陈允身边,伸手拿掉了他嘴里的麻布。
“你别大声喊叫!这离当铺不远,他若是听到,你会更惨的......”男孩急忙出声。
陈允强忍着眼泪,害怕和委屈的情绪导致他说话结巴起来:“你.......你们......你们抓我作甚。”
男孩有些歉疚的低头:“我也不想做这些事......他是我的父亲,看你的模样,你是外地来的吧?原本他想把你卖去花月阁的,但媚姨不知为何不要你。”
陈允摇摇头,刚想开口回答,却听见柴房门口嘭的一声被人踹开。
“阿允!”来人正是陈策。
陈策发现陈允不见了后,立刻遣人召集了人马,满城搜寻陈允的下落。
惊得长安城人尽皆知。
男人在沾沾自喜的拿着玉佩去当铺时,一瞬间便被老板看出,派人通知了正在满城寻人的官兵。
男人被当场捕获。
陈策则带人找到了陈允。
“皇兄!”陈允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陈策眼睛红着,冲上前替他解开了绳索,抱起陈允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