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木质令牌。由于握的紧,令牌在掌心勒出深深的印记。
他耷拉下脑袋,嗓音干涩沙哑:
“我……不记得了。”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夜的大夫去而复返,又被蒙着面请进了室内。
黄花梨木隔断外,阮酒坐在榻上用早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令牌。
陆妄轻现在是什么情况,阮酒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她得把过场走了。
一场好戏,自然需要诸多演员支撑,她一个人演有什么意思?肯定要拉点人下水。
她舀了一勺粥,拇指摩挲着令牌,上面刻了一个“轻”字。
这个阮轻的令牌。
陆妄轻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一定要拿到阮轻的身份令牌,因此怎样都不肯松开。
阮酒勾了下唇。
根本没有必要硬抢,他自己把令牌送到了她的手里。
大夫为陆妄轻诊过脉,蒙着眼睛被人带了出来,三言两语说清楚了陆妄轻现在的情况。
脑子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基本的生活常识,身体的本能都记着,但余下的却是没有了。
只不过是同陆妄轻单独待了一会,大夫便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浸湿了,也不知室内那位病人什么来头,竟比那豺狼虎豹还要凶猛些。
大夫走后,屋里只剩下阮酒,松罗碧潭三人,隔着雕花隔断,隐约看见少年安静地坐在床边,像只听话的猫。
松罗压低了声音:“公……主子,现在该怎么办?要让人查他的身份吗?”
公主不像是会大发善心的人,突然救下一个陌生少年,她肯定会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不知为何,松罗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碧潭也皱了皱眉,她远远地看了那少年一眼,他虽生得俊秀,却有着猛兽一般的危险感。
“不用查。”
阮酒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令牌:“他是荣亲王世子,阮轻。”
松罗与碧潭皆变了脸色:“这……”
只是下山逛了一圈,就能捡到荣亲王世子,这也太荒谬了那,她们根本不敢信。
看着阮酒平静姣好的面容,她们忽然明白了什么,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道:
“奴婢知晓了。”
公主说他是,他便是。
室内,陆妄轻安静地坐在床上,眼下一片阴翳,长睫不安地翕动着。
他抗拒外人的碰触,又不愿与人交流。
方才那大夫问诊,他只是点头或摇头,几乎没有说过话。
阮酒撩开帏账,便见少年似乎瑟缩了下,只是紧绷的神经明显有所放松。
她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他本能地想要亲近她。
阮酒屏退两侧宫女,将食盒放在床头的几案上,问:“饿了吗?”
食盒里温着药粥,还熬了一盅汤,放了桂圆、红枣、枸杞,都是补血养气的。
陆妄轻抿抿唇,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收回,只是轻轻摇头。
他很听话,黑眸湿漉漉的,无端惹人心生怜意,安静地过分,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