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到了过年这天，农战山早早来接你，一起在家祭了灶神。你便带着两个孩子在窗前剪窗户。两姐弟一个初一，一个初三，平时在镇上寄宿，假期回家。因母亲亡故多年，又曾得你父亲启蒙，与你相熟，对你跟他们父亲的亲密关系并没太大排斥，还是“姐姐、姐姐”地叫着。你家务做得马马虎虎，手却巧得很。窗花剪得让人拍案叫绝。农战山立在一边看了一会，便说要去接农三横下山一起过年。临走时，还顺了一副“年年有鱼”，想是贴在老人家窗上，顺便显摆你手巧。

贴完窗花，农战山一双儿女喊你去院子里放鞭炮。你推辞了，去厨房找力所能及的事做。自己虽然也想放炮，但因为农战山的原因，总要努力摆出些长辈姿态，不能显得太不靠谱。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你对自己的厨艺有了些自信。总结了做菜的八字秘籍：“紧盯勤尝少量多次”。站在锅边拿个勺，翻两下就尝一口味道，缺啥再放，只要熟了，不糊，味道总不会太差。

农战山与农三横回来时，你已洗好了菜，配菜、调料也都切好，还颇有成就地做好了一道白切鸡，一盘腊肉小炒。

与农三横乖巧地问好，便随农战山继续在厨房“征战”。你自觉地将围裙解下，交给大厨，又讨好地帮农战山系上。

农战山饿了不？

月儿不饿。

农战山饿了就去客厅陪三叔嗑瓜子，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月儿真不饿。做菜的时候，尝饱了……

农战山觉得你简直说不出地可爱，想把你搂在怀里亲一亲，碍于一家老小在场，便揉揉你的头顶作罢。

他干活麻利，准备充分，又有你打下手，丰盛的饭菜很快便摆满一桌。农战山领着你与孩子向农三横磕头拜年。按理该随午夜钟声叩拜，但农三横夜里要回去看山护理，不愿留宿，孩子又照例饭后要去外婆家跟娘舅一家亲戚守岁，便将这一环节提前。

农三横十分高兴，拿出提前准备的红包递给孩子，又塞在你手中一个。

月儿三叔，我也不是小孩子，这我怎么能要？

农三横不顾你的推辞，拉住你手。

农三横你跟战山在我眼里都是孩子。只是战山现在是一家之主了，红包就没他的份了！你一定要拿着，等你跟战山成了家，我就不给了！

农战山三叔给你，你就拿着喽！

农战山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你便收了。

热闹一通，农三横便要回山上守林。农战山要送，被他拒绝。

农三横战山你不是还要跟孩子去福玉娘家拜年吗？你三叔我还没到走不了路的年纪，不用你送。你早去早回，陪陪小月。

农战山与孩子走后，你拿着手电陪农三横回家。今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路边也挂了不少灯笼，手电倒显得有些多余。

农三横小月，战山这孩子重情义，一直对福玉心中有愧，所以跟她娘家常有走动，你不要怪他。他对你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是真心喜欢你。

你挽着农三横的一支独臂，摇摇头。

月儿三叔，我不会怪他。我喜欢战山哥重情重义。

农三横好孩子。你俩年龄差这么大，他又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平时工作也忙，战山脾气倔，又心直口快，让你受委屈了。但三叔我敢跟你保证，他是个心善又本分的好孩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月儿三叔，自从我跟战山哥在一起，就常常有人说我委屈，战山哥自己也常念叨，怕我以后后悔。可是，我从不觉得委屈。

你微微一笑，用清脆却坚定的声音道：

月儿我喜欢他的一切，自然包括他的年龄、阅历。因为年龄大些，所以稳重妥帖，自己照顾孩子，所以知道疼人，对我也处处体贴。工作忙是因为他认真负责。这些都是他的优点。我最最喜欢的，是战山哥偶尔流露的冲动、果敢，是难能可贵的少年心气。我喜欢他，知道他有多好，自然也会好好待他。

农三横好！好啊！你俩都是好孩子。以前命太苦，以后你俩互敬互爱，好日子在后头！

送完农三横，回到家，农战山未归，你便坐在二楼窗下，看各家灯火，听爆竹声响。以往过年，虽只有你与父亲相对守岁，你们饭后看看电视，说说书中典故、新奇故事，倒也不觉得冷清。可此时，看着家家户户阖家团圆，而自己孤身一人，独坐窗下，不禁心生悲戚。

伤感未久，便见农战山骑着小摩托回来了。你飞奔下楼，扑到来人怀中。农战山似知你心事，也不说话，只抱紧你，一下下顺着你的背。良久，拉你进屋，神神秘秘拿出一把摇花。竟是猜到你白天放花不好意思尽兴，提前藏了这些与你。你的伤感、孤寂，便都在这烟花的璀璨斑斓中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