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录制,宋盼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她努力融入集体,配合游戏,和沈腾、金晨互动,甚至在完成一个需要团队协作的运水挑战时,因为白敬亭的失误,她被淋了一身水,也和大家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展现出良好的综艺感。
然而,她的余光始终无法从宋亚轩身上移开。她看到他在镜头前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当王安宇笨手笨脚差点把调料罐打翻时,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当沈腾讲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冷场时,是他第一个轻轻笑出声捧场。他对金晨的请教耐心解答,和胡先煦讨论音乐时眼神专注。
甚至……在她这边。
刚刚,她负责削土豆皮,不小心把削皮刀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宋亚轩脚边不远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弯腰去捡。
宋亚轩“给。”
宋亚轩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先一步弯腰捡了起来,隔着一步的距离,平静地递给她。他的目光落在削皮刀上,并没有看她。
宋盼“谢谢。”
宋盼低声说,迅速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像触电般缩回。
宋亚轩“不客气。”
宋亚轩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接触从未发生。他甚至在她接过刀后,目光扫过她削了一半的土豆,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宋亚轩“小心手,这种土豆皮有点硬。”
语气就像提醒任何一个不太熟练的队友,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意味。
而后面的游戏环节,在户外进行“你画我猜”时,宋盼抽到的词是“钢琴”。她灵机一动,做了个弹琴的动作。她的搭档沈腾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对面队伍的宋亚轩却几乎是脱口而出:
宋亚轩“钢琴?”
沈腾立刻抓住:“对对对!钢琴!亚轩好眼力!”
宋盼的动作顿住,看向宋亚轩。他正看向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在沈腾夸他时,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甚至称得上温和,是对着沈腾,也似乎是对着刚才猜出答案的默契瞬间。
但那目光掠过宋盼时,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刚才那个脱口而出的答案,仅仅是因为他恰好看到了她的动作,恰好猜到了这个词。
就是这样。宋亚轩在镜头前,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普通同事”、“合作过的搭档”的角色。他不再刻意避开她,不再对她冷言冷语。
他会回应她必要的对话,会在她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甚至偶尔会对她露出那种淡淡的、礼节性的笑容。他的态度平和、自然、无可挑剔。
可正是这种“正常”,让宋盼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绝望。这比那晚在房间里的冷漠更让她窒息。冷漠至少说明他还在意,还在被过去影响。
而这种彻底的“正常”,意味着在他心里,她宋盼,真的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保持基本礼貌的“过去式”同事。他不再恨,不再怨,只是……彻底放下了。
他用最温和的方式,筑起了最坚固的壁垒,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每一次他看似随意的帮助,每一次他礼节性的笑容,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在镜头前维持住同样得体的笑容,才能不让眼底的酸涩泄露分毫。
录制一直持续到傍晚。夕阳的金辉洒满农庄,给一天的喧嚣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收工时,大家都累得够呛,但气氛轻松融洽。
回程的保姆车上,宋盼和宋亚轩再次同乘一车,还有沈腾和贾冰。沈腾和贾冰坐在前排,正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笑点。宋盼和宋亚轩坐在后排,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上回城的路。窗外的暮色一点点加深。前排的谈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宋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心酸。她不用再强颜欢笑,不用再提防镜头捕捉她的失态。
旁边,宋亚轩也沉默着,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峻。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前排的说笑声。沉默在后排蔓延,冰冷而沉重,像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近在咫尺的两个人。
那滚落床底的药盒,那被刻意遗忘的“过去”,那镜头前完美无瑕的“普通同事”假象,都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无声地发酵着。
宋盼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忽然想起下车前,一个工作人员笑着对宋亚轩喊:“小宋老师,辛苦了!” 而宋亚轩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像回应贾冰那次一样,再有任何多余的、会引起误会的反应。
他彻底划分清楚了界限。
她是“宋盼”,是同事。而他,是“小宋老师”。
泾渭分明,再无瓜葛。
这个认知,比任何冰冷的言语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