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查明（下）

　　吴因戒备地站得离张母远了些，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想看见程子凌，好像只要程子凌在她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的西装，外套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胸前的领带也有些散乱，大概是来得急了，胸口起伏得厉害：正是程子凌。

　　“子凌哥……”看见他的第一眼，吴因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就滚下来，后面的话都被哽咽的哭声塞了回去。马脸老师不听她解释的时候她没哭，刚刚被张敏的母亲打了她也没哭，吴因一直在心里默念要坚强，别在人前露了怯。偏偏看见程子凌这一刻她没忍住汹涌的情绪，委屈一阵接一阵地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转就迫不及待地滚了下来。

　　“脸怎么了？”程子凌一眼就看见小姑娘光滑细嫩的脸颊上多了两道红痕，他皱着眉头问。

　　“被打了。”吴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她抬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止不住地往下掉。

　　“被谁打的？”程子凌走进办公室，他个子高，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用眼神扫过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个人。

　　“我打的，怎么样？”张母神色之中隐约有些害怕，但还是站起来对着程子凌说。

　　“咳咳咳。”马脸老师咳了两声，“请问你是吴因什么人啊？”

　　“我是，”程子凌回头看了吴因一眼，“她哥哥。”

　　“哦好，那你过来看看吧，”马脸老师示意程子凌也坐下，“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因为吴因一模考试考英语的时候作弊被我当场发现了。这里是考场的监控视频，你自己看一下。”

　　程子凌听他说吴因作弊被发现时很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但他没有打断。等马脸老师说完，他先是看了马脸老师几眼，然后才接过了手机看监控视频。

　　“视频我看过了。”程子凌放下手机。

　　“怎么样？”一直坐在旁边的张母说话了，“我们家小敏这么乖，是不是你们家这个吴因把她教坏了？是不是吴因教唆她作弊的？”

　　程子凌斜睨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跟马脸老师说：“我要先问吴因几个问题。”说完，他也不管马脸老师回不回答，自顾起身问站在他身后的吴因。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作弊？”他定定地看着吴因朦胧的泪眼。

　　“没有。”吴因用力地摇头。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吴因又摇头。

　　“好。”程子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吴因的头顶，“没事，别哭了。”

　　吴因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往外涌，她边不停地擦眼泪边点点头。

　　程子凌坐回办公桌前，礼貌地朝马脸老师颔首，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您是马老师吧？您还在德育处吗？”

　　马脸老师没想到他认识自己，愣住了，“你是？”

　　“您可能不记得了，我是08届的程子凌。”程子凌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

　　“哦！是你啊，那个十四岁就上高中的那个年级第一。”马老师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了，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很少见到程子凌这种天赋异禀的学生。

　　“对，是我。”

　　“你们可别套近乎就想冤枉小敏啊。”张母一听他们扯上了关系，急了，赶紧打断他们。

　　“我想跟您说以下几点，”程子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继续跟马老师说话，“第一，我相信我们家小孩说的话，她说没有作弊就一定没有作弊；小孩为一模准备了多久我比您清楚，她英语向来很好，一定不会做这种傻事。第二，我们家小孩也说了，不认识这个女生，她们不是一个班的吧，您再看看监控，这个女生与其说是在和吴因对暗号，眼神是不是更多地在找吴因后面那个女生？”

　　马老师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继续研究监控视频，张敏脸色发白，嘴唇蠕动着，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吴因第一次听程子凌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我们家小孩”，她被他的一长串话奇迹般地抚慰了，吴因止住眼泪，乖乖地站在他身后。

　　“至于这个同学，”他看向张敏，“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诬蔑吴因。”

　　“你什么意思啊？”张母挡在张敏身前。

　　“两位都稍安勿躁吧，我已经让老师把另外一个女生带来了。”马老师在旁边打了个电话，又说。

　　没两分钟，监考老师带着另外一个女生——徐知惜来了。徐知惜一看就是乖乖女的模样，看见办公室里站了这么多人脸都吓白了。

　　“老师，我没有作弊啊，张敏是想让我帮她，可是我没有理她，是张敏要作弊的。”也没人问她，她自己颤着声音全交代了。

　　程子凌听了这话站起来，看向马老师：“马老师，后面没有我们的事了吧。”

　　“这……”马老师神色很是尴尬，“吴因，抱歉啊，冤枉你了。”

　　“嗯。”吴因心里还有气，不想理马老师，就学着程子凌酷酷地“嗯”了一声。

　　“卷子写完了没有？”程子凌问吴因。

　　“写完了，”吴因点头，“英语简单。”

　　“那我就带吴因回去了，”程子凌转身往门口走，“我们家小孩我们会教好，麻烦您也管好您家孩子。”他在张母跟前停了一下。

　　张母几次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看着程子凌走过。吴因跟在程子凌身后也走出了办公室。

　　“在哪里考试的？去收拾东西，”程子凌停在办公室门口，“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