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中午。经过昨天的惨痛教训，打饭的时候我和武文旭等人一起去了食堂。站在打饭的队伍中我四处张望，果然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宋德辉那痰盂儿脑袋上顶着的一头标志性的卷毛。自打从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觉得十分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直到刚刚无意中看到身旁女生饭盒上印着的机器猫后这才恍然大悟，这孙子和机器猫里的胖虎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宋德辉站在与我隔着一个窗口的队伍里，见我回头看向自己，他眉头一皱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原本我对他心有顾忌，可是自从发现他的长相和卡通人物十分相似后，再看到他做出如此凶恶的表情就再也害怕不起来了，总觉得非常搞笑。。。

我并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轻蔑极具挑衅。宋德辉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嚣张，气得他咬牙切齿可无奈食堂里人多眼杂无法动手，只能暂且忍让一时。

我和武文旭打完饭刚走到食堂门口就见宋德辉一行三人急匆匆地追赶出来，不由分说拦住我俩的去路。只听宋德辉冷哼一声，说道“看来你昨天还是挨打没挨够啊！”

我也哼了一声，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看来你昨天还是烧茄子没吃够啊！”

听我提到烧茄子宋德辉顿时脸色大变，看来我那一饭盒还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他嘴里大骂一句就要动手，这时闫然、杨兴、刘铮三人刚好从食堂里走了出来，见此情形立马围拢上来。

眼见形势反转过来，宋德辉自知此刻动手必然讨不到便宜，咬着后槽牙说道“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想跟我动手？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我摆摆手将他打断，心说这孙子是不是有强迫症啊。。。不耐烦地说道“知道知道。”

见状宋德辉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神情略显尴尬地说道“你想怎么着。。。”

“不想怎么着。”我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今天不会跟你们动手的。”我心里明白虽然此刻我们人数上占优，但真要动起手来并没有完胜的把握，更何况在食堂门口打架百分百会被告到教导处。

“你什么意思？”宋德辉不解地问道，气势明显比方才弱了许多。

我和武文旭对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约个地方吧，单挑、码人儿随便你。”

料想这句话平时都是宋德辉对别人说的，今天出自我口令他非常不爽。不过以目前的形势他并不愿节外生枝，十分痛快地说道“好啊！那就明天放学，汇通祠后山，孙子不敢来！”

“好！明天放学汇通祠后山，孙子不敢来！”我重复道，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下午放学后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操场打球，刚走出教室发现耿凡站在门外，我不由得喜上眉梢，憨笑问道“你。。。这是在等我么？”

耿凡撇撇嘴，故作不屑道“想什么呢，别臭美了！我就是问你个事儿。”她边说边向楼梯走去。

我紧追两步与她并肩走而行，好奇道“问我什么事儿啊？”

“我下午见你们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是在说跟宋德辉打架的事儿吧？”耿凡边走边问道。

一想到明天就要扬眉吐气我的心情不由得大好，于是点头嗯了一声。

“你们跟他怎么约的？”耿凡问道。

“明天放学，汇通祠后山。”我如实答道。

“你们有把握能打赢么？”耿凡问道。

“应该没问题，其实我觉得宋德辉也没有人们说得那么牛B，你是没看见今天中午他们被我们几个围在中间犯怂的样子，都快尿裤子了，哈哈。”我眉飞色舞地说道，其实就是想在耿凡面前吹吹牛B。

耿凡听完后默不作声，我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耿凡摇摇头忽然停下脚步，直视着我正色道“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儿。”

我不禁心头一暖，知道她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不过女孩子就是婆婆妈妈，看来耿凡也不例外。尽管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真要是有危险的话我就跑，别忘了我可是1000米亚军呢！”

耿凡被我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傻死了。。。”

见她乐了，我在一旁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眼看快要走到学校门口，耿凡对我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你不是还要跟他们打篮球么，去吧。”

闻听此话我心中不舍，想说送她回家却又不敢开口，犹豫半天最后鼓足勇气说道“不打了，我也回家了。要不。。。要不我。。。”

“要不你怎么样？”耿凡似笑非笑地说道。

“内个我。。。要不咱俩。。。一起。。。走吧。。。”我扭捏地说道。

“你要送我回家啊？”耿凡故作惊讶地问道。

我点头嗯了一声，羞得脸上呼呼直冒热气。

见状耿凡捂嘴直乐，我感觉她在对待男女生关系方面比我要成熟许多，总是乐于开一些露骨的玩笑引我发窘，然后在一旁看笑话。尽管对于她的小把戏我早已了然于胸，可是在面对她的挑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

耿凡不置可否向前走去，我则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她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回眸一笑，娇声催促道“你走不走啊？”

我大喜过望，急忙追赶上前。

我俩边走边聊，这才得知她家住在YTY小区，与我家并不顺路（相反还离得很远）。为了避免尴尬一路上我俩很有默契都没有谈及关于交朋友的话题，只是聊着班里发生的一些趣闻轶事。我搜肠刮肚地把自己和武文旭等人在一起犯傻的事情讲给她听，逗得她捧腹大笑，对此我甚是满意。

我把耿凡送到小区门口这才与她依依惜别，躲在一个柱子后面暗中窥视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我高兴得手舞足蹈，没想到今天竟能送她回家，看来自己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不过她的男朋友是不是经常这样送她回家呢？一想到这里我的头上仿佛被浇下一桶冷水，原本几近沸腾的血液瞬间凉透。唉，管他呢，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耿凡的好感，让她心中的天平倾向自己，至于最后的结局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众人的情绪十分兴奋，言语中谈论的都是今天放学大战宋德辉的事情。期间我跟赵刚打听今天参加战斗的人员名单，得知铁定能去的总共九个人，分别是他本人、我、三人组、武文旭、闫然、曹宇斌还有李杰。

对于李杰的加入我颇感意外，通过分配给他校内停放自行车的名额以后，原本与我势同水火的关系已大为缓和，不过也仅限于碰面点个头而已（每次还都是我主动先点），绝没有达到同仇敌忾的地步。对此我十分不解，看来也只能对机会找他本人问个明白。

随着时间慢慢临近，众人的情绪愈发亢奋起来。虽说“单挑”、“码人儿”时常被我们挂在嘴边，但其实包括王萌在内的所有人和我一样都没有参与过如此规模的群殴。我问王萌不是经常去帮别人“码人儿”么，为何也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王萌回答说越是提前组织的大规模群殴越是打不起来，经常是双方阵营中互有熟人从中调停，最后只是象征性地盘盘道也便作罢。反倒是三五个人的遭遇战常常会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我又问他今天这场架会不会也打不起来，最终以和平谈判结束。王萌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说今天这场架一定会打得非常惨烈。。。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我们几个人齐刷刷背起书包，迈着统一的步伐跨出教室大门，神情肃杀，像极了即将出塞的战士。我走在人群最后，临出门之前忍不住望向耿凡座位方向，眼见她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我心中感动不已神色凝重地冲她点了点头，义无反顾地走出门去。

我们九个人骑着车浩浩荡荡地直奔汇通祠，把车停在西海岸边的胡同里，顺着盘山小路来到半山腰的平台。平台上有个环形凉亭，边上有一大块空地，这里就是我和宋德辉约定的决战地点。

在上山的时候，我发现李杰独自走在队伍最后，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走近后并肩而行。我尴尬地咳嗽一声，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一起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杰反问道，“再说我来又不是为了你。”

“那你是。。。”我不解道。

“我就是看不惯丫宋德辉一天到晚总是装B，早就想抽丫挺了！” 李杰咬牙切齿地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他俩之间早有过结。

“没错儿，丫内操行就是欠抽！今天咱们就一起抽丫挺的！”为了缓和一下我俩的关系，我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看咱俩之前内点儿事儿。。。是不是。。。”

李杰白了我一眼，板着脸说道“等我收拾完宋德辉回头再收拾你。”

我哈哈一笑，戏谑道“小心段大伟又给你追到动物园去。。。”

我们来到平台时宋德辉等人还没有到，王萌让曹宇斌躲在半山腰处随时汇报对方行踪。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就见曹宇斌慌慌张张地从山后跑来，边跑边喊“来了来了！”

“来了多少人？”王萌急问。

“大概有七八个。”曹宇斌答道。

闻听对方只来了七八个人，我们瞬间踏实下来，纷纷站起身来活动筋骨。没过一会儿就见宋德辉一行七人走上山来。

双方相向而立都不说话，开始照眼儿。这里要多说一句，照眼儿比拼的是对峙双方的心理素质，胆怯的一方会率先躲避对方眼神，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能在这个环节上取得胜利。在来时的路上王萌曾特意叮嘱过我们，在死死盯住对方的同时，最好歪着嘴巴往地上吐痰，这样方能最大程度地彰显出对敌人的蔑视。

这时就见王萌攒一口痰歪着嘴巴吐了出去，瞬间提醒了我们，纷纷嘬起腮帮子歪着嘴巴痰吐（我心里牢记着王萌的话，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结果差点儿被身旁的段大伟吐一脚面）。见状对面的宋德辉等人也是不甘示弱，同样盯着我们往地上吐起痰来。现场气氛十分诡异，一时间整个山顶上咳嗽吐痰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误以为来了一群肺结核病人。。。

最后还是王萌率先开口，大骂道“看XXX啊！”（我们几人跟着重复喊道“看XXX啊！”）

宋德辉“看XXX啊！”（对方纷纷喊道“看XXX啊！”）

王萌“以为自己挺牛B的，其实就是一群SB！”（我们喊道“都是SB！SB。。。”）

宋德辉“你们班都是大SB！”（对方喊道“都是大SB！大SB。。。”）

。。。。。。

双方就这样对骂了半天，我喊得口干舌燥，悄悄捅了一下王萌，低声问道“还得骂多长时间啊。。。”

王萌见开场的热身活动差不多了于是直奔主题，指着宋德辉的鼻子骂道“我XXX宋德辉！你丫敢欺负我们班同学，今天我特么。。。”

可是王萌话没说完，就见从我们身后山釜饭庄的露天台阶通道上来五个男生，全都穿着我校初二年级的校服。上来后几个人挡住下山的去路，跟宋德辉一伙人把我们夹在中间。我暗道不好，没想到宋德辉竟能找来这么多高年级帮手。关键是他们把两头下山的路完全堵死令我们无路可退，看来这下要被他们瓮中捉鳖了。。。

只见宋德辉不住狞笑，说道“你们丫刚才不是挺牛B么？怎么不接着骂了？今天就让你们这帮SB记住我是谁！”说罢大手一挥，吼道“上啊！打死他们丫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