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二）

寒风骤起。

蛙不鸣了，鸡不叫了，狗不吠了。

远处的天**然如血一般鲜红。

说起来，今天是满月呢。

汉崔克窝在密室里，不安地听着地上居民惊恐的喊叫声。桌子上的蜡烛火星明明灭灭，连细小的灰尘都似乎颤抖起来，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汉崔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里的人都说晚上会出现来自异世界的鬼灵骑士，他初听时只觉得是愚昧的迷信，这会儿却不禁恐惧地绞紧双手。

冷。

好冷。

汉崔克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结成白霜。他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在未知的恐慌中越陷越深。

喊叫声渐渐变弱，他听见马蹄踏步的声音。

还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与此同时，威伦，海瑟顿。

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温和地微笑着，忽闪的睫毛如同蝶翅般轻盈，手里却扼着一名脸色发紫的农夫。她戴着一顶小巧的黑色礼帽，右眼被纱布遮住，在周遭兵荒马乱下依然如此高洁。农夫被她勒的说不出话来，双眼布满血丝，无助地蹬着双腿。他的反应由剧烈变得愈发微弱，直到最后，完全静止。

女子依旧一幅笑吟吟的模样，松开手，让农夫的尸体摔到地上，然后抽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她美眸流转，眼神移向四散逃逸的人群，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们只需要找到吉微艾尔的下落。”艾瑞汀一只手揽过女子的肩，阻止了她下一次的虐杀。

“Fine.”吸血鬼女王并没有生气，或者说她对这一切都不甚在意。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在空气中慢条斯理地画出一个类似三角形的符号，而后，向一座房屋轻轻一推。

法印立刻发动，爆发出大片大片的火焰，引燃了附近所有的建筑。吸血鬼女王愉悦地哼着小调，眼里的兴味与贪玩的孩童别无二致。

汉崔克紧紧地抱住自己，不敢听也不敢看。

突然，他感觉周身好像暖了起来，空气的温度逐渐上升。汉崔克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松了口气，相反，他跌跌撞撞地飞奔到梯子处，用鼻子捕捉每一丝气流。

烧焦的木头味。

着火了。

他会被闷死在这里。

鼻腔中的焦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汉崔克呛得眼泪直流，连滚带爬地把账本锁到柜子里，再把钥匙放进靴子中。刚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听见轻快的脚步声，在上方停下。

冷汗浸湿了汉崔克的衣服。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着梅里泰莉的名讳，祈祷这位女神能施舍给他一点庇佑。果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但这次是逐渐变弱。

汉崔克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视野里的地窖门霍然洞开。

很遗憾，梅里泰莉女神这次放弃了信徒。

吸血鬼女皇的强大和残忍让所有神祇退避三舍。

一抹白色转瞬即逝。

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找到你了～”

恐怖的惨叫声在今晚响彻天际，声音的主人似乎已经痛苦到极点，更别提嘶哑音色里几乎要溢出的惊恐和绝望。与此相对的是女子悦耳动听的笑声，随着血腥味的晚风拂过漫山遍野，给猩红血月之下蒙上了一片诡异之色。

蝙蝠群铺天盖地飞过天空，乌鸦嘎嘎地嚎叫不详的音符。

黑暗阴森的洞穴里；古老沉寂的宅邸里；拥挤喧嚣的人群里；僻静杂乱的小巷里……

所有的，全部的，一切的吸血种，无论高等还是低等，不分族群或是类别。

虔诚俯首，向他们的女王和神明，血皇古神，坎塔娜·夏尔菲提娅，献以一个生物所能付出的最浓烈的，狂热信仰。

当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血族女皇的苏醒，将会带来比白霜更为不可抵挡的天灾。

而今夜，注定成为整个威伦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