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旱魃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黑暗的墓道里，小花隐约看到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这里画一幅这个男人的画像？”小花问道。

“不仅如此，那几个体育老师在山上听到的轰隆声应该是有人在启动棋盘。”黑瞎子蹲下，在地上用石子随意地画着。

“而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来这个甬道画壁画的，也就是地下室里那幅画的作者。”小花接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小花小声嘀咕着。

“这个嘛……有可能是墓主人和守墓人之间定下的某种奇怪的契约，被守墓人家族世代相传，也有可能，这个将军是守墓人家族信仰的神明或对守墓人先祖有恩之类的……”黑瞎子这样说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说实话，这些年来，他探过的墓，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几百个，墓里的各种奇怪的风俗，祭祀见得多了，但是像这种，墓主人身死已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去墓里为他画一幅“遗像”的，还是头一次见，无论是画师也好，守墓人也好，以往的后人都是把墓主人当作已故的先祖甚至是神明，但这次不同，来这儿作画的人仿佛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这儿是为了赴约。

“又或者，这个男人的脸上藏着某个秘密，因为至今仍未找到所以才要不断推翻重塑，不对，按壁画的褪色程度，似乎是每隔几年才会出现一幅，与其说是解谜，倒不如说是一种仪式，或是，一种约定。”

小花边说着边用手电扫着两边的墙壁。

突然，手电晃过前方的一刹那，小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鬼影。

“瞎子！”小花压低声音。

“前面有东西。”黑瞎子缓缓站起，弓着身子，两人同时关闭手电，退到甬道的两侧。

小花蜷缩在一角，屏住呼吸，二月红曾传授过他听声辨位，因此他听力极好，他用左臂挡在胸前，右手拔出匕首，时刻作好进攻的准备。黑瞎子背靠着墙壁，他的眼睛很特殊，正常光线下看不清，却能在黑暗中视物，越黑反而看得越清楚，平时打手电，戏说是习惯，其实是为了给身边的人照亮，他侧身站着，一只耳朵贴着墙壁，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走来的是个女人，正常人的身高，体型却比常人大了三四倍，整个人像是一个被吹得鼓起来的气球，紫青色僵硬的皮肤，浑浊的眼睛无光，大部分都是眼白，她衣不蔽体，身上大部分的肌肤都已溃烂结痂，只有极不明显的第二性征还能看出她身前的性别。

大概是在黑暗的环境中待得久了，女人能大致分辨出二人的位置，小花早年间有个坏习惯，喜欢穿白色或浅粉色衣服下斗，这一半缘自于他天生洁癖，一半缘于他觉得二月红每次红衣下斗衣不沾尘的样子特别帅。白色的衣服，即使在黑暗之中，也特别扎眼。

黑暗的墓道里，小花听到自己微弱的喘息声，那女怪在逐步靠近，女怪的脚步声很近，大概是因为脚上的皮肤已经溃烂，所以踩在地上格外绵软。小花伏下身子，准备随时给女怪致命一击。

女怪走到小花正前方，踉跄了一下，突然，她的嘴和耳朵里开始喷出极腥的黑水。

女怪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小花这时才发现，女怪的后脑上，插着一把短柄军刀。

“不会张家人的扭头功，黑爷我的飞刀还是不错的。”黑瞎子拔出军刀，女怪又喷了一次黑水，待黑水流尽时，二人将女怪翻了个身，让其正面朝上，女怪的体积极大，体重却并没有想象的重，女怪的头发早已稀疏败落，只剩零零散散潮湿的两缕，女怪的两只眼睛浑浊无神，茫然地看着前方，又挨得极近，像把比目鱼的眼睛安到了人脸上，身上的皮肤破败不堪，皱缩难闻。

“看样子，这是尸体在巨人观的时候尸变了。”黑瞎子捂着鼻子说道。

“还是死在水里的尸体。”小花受不了尸体的味道，捂着鼻子慌忙站起。

“小朋友，这样就不专业了啊。”黑瞎子笑笑，摘下一只皮手套，赤手去碰女怪的眼睛。

“小心有毒！”小花喊道。

“呵”黑瞎子把手收回来，冲小花指道：“你看，这尸体两只眼睛挨得极近，估计再过个百八十年就融为一体了。”

“《神异经》中写过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为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这莫非，是一只旱魃？”小花问道。

“古代传说人死后一百天尸身不腐即变为旱魃，这可是古代四大僵尸之一，最高级的旱魃名为格，有一目在头顶，看来，如果不是我们，下一次再有人来作画时，面对的可就是大Boss了。”黑瞎子站起，看着女怪来的方向，对小花说：

“那里有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