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终章

离开弗雷曼人的地下城后，维克多和莫芬他们汇合，回到卡拉丹。

确定了保罗的安危，他暂且放下心，来处理父亲的后事。莱托死在了哈科南家族的星球，尸骨无存，维克多只能在家族墓地为父亲安置了衣冠冢，聊作凭吊和纪念之所。

维克多和家族中余下的成员为父亲莱托举办了一个简洁却肃穆的葬礼，又在父亲灵前高举戴上了家主戒指的右手，接受了家中余下兵士对新家主的效忠。

之后，维克多收敛好自己的悲伤，转而部署起之后的安排。

保罗本身在这个时代的人面前表现出的神异，大大节省了他得到弗雷曼人认可的时间。不到三年，保罗便成功凭借预知和魅音在厄拉科斯的弗雷曼人当中站稳了脚跟，得到了最大的话语权。

弗雷曼人尊保罗为信仰，奉他为救世主，杰西卡也成为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圣母，维克多和保罗的妹妹阿莉雅也已有两岁。

两年前，维克多也在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兰兹拉德联合会贵族议会上，突破哈科南家族和皇帝麾下萨多卡军团的层层暗杀阻截，成功以新任阿特雷迪斯公爵的身份来到中立星球所在的会场，逼得皇帝不得不表态，明旨认可了维克多的公爵之位。

厄拉科斯星的证据被摧毁得很是彻底，维克多他们三年前没能找到皇帝和哈科南阴谋的有力证明，只能隐而不发，重新壮大家族。

此番在会场上亮相，才算正式打响了他的名号，也杜绝了皇室和哈科南家再频繁下黑手的可能，为家族赢得了宝贵的生息时间。

阿特雷迪斯家新家主进入贵族议会，向宇宙展示了他们仍旧丰厚的底蕴。

之后两年，阿特雷迪斯家重新壮大，甚至超越以往的巅峰时期，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维克多公爵麾下的阿特雷迪斯军团战无不胜，成功取回了剧变后遭侵吞的家族产业，还反击了回去，又将家族壮大了不少。

一一回击侵吞自家产业的家族和势力，算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锐意进取的新任维克多公爵便停下了扩张的步伐，开始稳固家中已有的产业和势力，将新组建起来的阿特雷迪斯家打造成铁板一块。

兄弟两人双线发力，维克多心中明了弟弟的志向，自然也加紧练兵以便日后做好配合，一起报那杀父之仇。

在厄拉科斯，保罗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训练弗雷曼人。正当哈克南家族以为自己重新拿回了沙丘掌控权时，却发现沙漠深处有一位叫穆阿迪布的先知，正在领导弗雷曼人崛起。

皇帝和哈科南家只知弗雷曼人团结到了一处，他们的香料产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却不知那弗雷曼人的新首领心中正燃烧着复仇和赢取自由的熊熊烈火，静待时机便要燃向帕迪沙帝国皇室和哈科南家。

保罗率领弗雷曼人，首先在厄拉科斯星攻向重回沙丘星球攫取香料财富、却遭到重重阻碍的哈科南人。有保罗学自阿特雷迪斯家和维克多的训练方法，弗雷曼人的战斗力得到很大提高，兼之他们本身就很熟悉这颗星球的一沙一石，几乎是全线压制着哈科南人。

短短一年，弗雷曼人就将哈科南家赶出了厄拉科斯星，并杀掉了哈科南驻扎在厄拉科斯的大半兵力，使得哈科南家族元气大伤。

维克多训练的军团也在外配合，由格里特率部暗中行事，同样毫无痕迹地来到了哈科南家族的星球。格里特和赶来的保罗汇合，两方合力，最后由保罗手刃了哈科南男爵和他的继承人、也是他的侄子的野兽拉班。而陷入狂热的弗雷曼人则歼灭了哈科南家的所有人。

哈科南家无声无息地覆灭，兰兹拉德的贵族们悚然而惊，直到厄拉科斯公然反叛的消息传来，大家才猜测大概是弗雷曼人导致了哈科南家的消亡。

这时皇帝也坐不住了，派军镇压厄拉科斯的反叛。

维克多和保罗等待的时机也已成熟，阿特雷迪斯的军团和弗雷曼的战士磨合了几个月，战术上相互配合，在帕迪沙皇室主星和厄拉科斯星两处作战。

可惜元婴修士虽动念可平山海，却终究没有星球级别的战斗力，是以这场仗，是他们扎扎实实凭借麾下兵士实力、高层战术以及军械实力，一点点打下来的。

不愧是皇帝麾下直属、号称宇宙中战力最强的萨多卡军团，这一场仗他们足足打了三年，最终在厄拉奇恩平原成功剿灭了萨多卡军团的主力。

皇帝眼看兵败山倒，希望让自己的长女伊如兰公主嫁给保罗，为保罗封王，却不料遭到拒绝。

保罗誓要报杀父之仇，这是他和哥哥的共同愿望。而且他现在也不需要和皇室联姻，有阿特雷迪斯家和一些投效贵族势力的支持，他这方已是胜利在望。联什么姻，直接打便是了。

帕迪沙主星，保罗率领的弗雷曼人和维克多麾下的阿特雷迪斯军团终于交汇。

时隔七年，兄弟二人再见，维克多惊讶地发现，他们兄弟遗传自父亲的、相似的茶棕色眸子已经不见了，保罗的双眼变成了弗雷曼人特有的蓝色。大概是在沙丘星球长期生活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影响，这才发生了这样的生理变化。

看到改名为穆阿迪布的保罗，维克多一时很是陌生，但神魂强大的他很容易捕捉到了保罗眼底的一丝惶然。保罗心下其实也很是担心，自己变化太大和兄长生疏。

见此，维克多不再停顿，继续了他的动作——上前，就像他们每一次久别重逢，给了保罗一个结实的拥抱。此番见面，保罗已和他一般高了。

在这个久违的怀抱中，保罗终于在长久的漂泊疲惫之中有了暂歇的处所，只觉灵魂一下安定下来。他露出一个七年来第一次不带任何虚情假意的、真心实意的浅笑，不是对部下尽管疲惫但仍要鼓励的笑，不是对弗雷曼信众安抚致意的笑，也不是对着那些后来投效的贵族彬彬有礼的疏离的笑，而只是蜻蜓点水般浅淡、却又真诚无比的笑。

在家族中核心高层的会议上，维克多牵着保罗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主位的次席，郑重向下面保罗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介绍

维克多我的弟弟，保罗•阿特雷迪斯，是我的父亲、莱托公爵之次子。当然，保罗现在有另一个你们都听过的名号、穆迪阿布。今天正式将保罗介绍给大家，以后，你们见他当如见我。

保罗跟维克多回到休息的房间，弗雷曼忠诚的战士一整天始终伴随保罗左右，直到此处才听命停留在房门外。

没了外人在，维克多看着气质和七年前、和自己记忆中的弟弟迥异的保罗，终于将手轻轻覆上保罗的蜷发

维克多保罗，累不累？哥吹箫给你听？

在哥哥温暖如初的注视下，保罗感到了久违的安适自在。仿佛他仍是那个卡拉丹星的城堡中矜贵的小少爷，每日衣食无忧，日常用度都是最好的。每天看些自己喜欢的书，与还不是什么圣母的母亲吃完早点，和老师和哥哥练练武技，同父亲聊聊天。就好像他没有背负着什么族仇家恨，也没人将他看作唯一的救赎和主，不用背负着别人的期许和沉重的责任，只需要每天让自己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享受父兄的庇护。

湛蓝的眼睛中有一瞬恍惚，陷进了那温和的眸子。

但他终究不再是保罗·阿特雷迪斯，如今，他是复仇而来的前公爵之子、更是身负弗雷曼人期望的穆迪阿布、是姐妹会一直以来追求的奎萨茨·哈德拉克。

一瞬恍惚，保罗很快回神。但他此刻愿意沉浸在兄长的温柔中，明日的决战一应事宜早已做好部署，在哥哥这里，他知道自己一定安全，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

保罗没说一个字，深深的疲惫一下涌来，经年的重负终于放松，他甚至一动都不想动，干脆的点了点头，躺倒在兄长的床上。

嗅着哥哥房间里熟悉的安神香，耳畔是少时常常伴着入梦的清心曲，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保罗沉沉睡去。

翌日，不到半天，保罗这方很快剿除了已是强弩之末的皇帝的最后势力。

当晚，保罗在弗雷曼人和阿特雷迪斯家的支持下登基称帝。

阿特雷迪斯家族是皇室柯瑞诺家族的表亲，本就拥有皇位继承权。这也是此前刺激皇帝对莱托出手的一个原因。

彼时莱托在各大家族组成的兰兹拉德联合会中声望很高，加之邓肯加入阿特雷迪斯家族后，为莱托训练了一支作战能力极强的陆军，威胁了到皇帝的萨多卡军团。

萨多卡军团号称宇宙无敌，是皇帝的王牌，也是他权威的来源。偏偏阿特雷迪斯家族培养出了一只规模不小的作战力量，虽然数量上与萨多卡相比稍有不敌，可作战能力完全可以匹敌规模较大的萨多卡。

这么一来，阿特雷迪斯便成为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何况这个阿特雷迪斯家族还是皇族的远亲，一旦阿特雷迪斯家的军团规模更加壮大，岂不是名正言顺的造反。

莱托公爵个人魅力突出，全宇宙最厉害的剑客、邓肯·爱达荷，最出色的战士、哥尼·哈莱特，还有最恐怖的门泰特杜菲·哈瓦特都聚集在他的麾下。

种种因素相加，皇帝卧榻之侧绝不容这样的猛虎酣睡，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当然，最后虽是谋划成功，却也功败垂成便是了。

总之，阿特雷迪斯家是皇室表亲，登基也算名正言顺。

各大家族又慑于阿特雷迪斯军团的威势，以及保罗领导下的弗雷曼人不俗的战力，几乎没有人敢于公然反对。

何况，沙丘星是全宇宙唯一香料来源，而吸食香料是人类所有特殊能力、尤其是宇航工会领航员的能力来源。所以对于掌控了沙丘星的保罗，各大家族不说不敢公然反对，更是巴不得和保罗示好，以保障自己的香料供应。

种种因素之下，保罗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顺利登基。

史官如实记录了这一场政治地震的始末：

“从宇航公会成立到沙达姆四世加冕之间的一万年充满了事变，但帝国的主要特征仍是相对和平而繁荣的。

AG 10156年，沙达姆四世加冕。正是在沙达姆四世统治期间，无数戏剧性的事件发生，同时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在沙达姆四世创造了“香料”的合成替代品，并利用他的萨多卡军团摧毁了几乎整个厄拉科斯之后，他煽动了一场针对贵族家族的战争。

这一决策被证明是错误的，也削弱了他在帝国的地位，并最终导致他与阿特雷迪斯议员、即莱托公爵发生冲突。

AG 10190年，在皇帝的旨意下，阿特雷迪斯家族举家离开卡拉丹，搬到厄拉科斯，从哈克南家族那里接过对厄拉科斯和“香料”的管理权。

只有少部分人留守，后保罗一世陛下亲口证实，留守人员俱是维克多公爵训练的精锐。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举动是哈克南男爵和沙达姆四世的合谋，意在一劳永逸地解决阿特雷迪斯家族。

虽然后来沙达姆四世成功地解决了阿特雷迪斯家族主力，但他的行为也导致更名为穆迪阿布的莱托公爵次子保罗·阿特雷迪斯、也就是之后的保罗一世率领弗雷曼人发起的阿拉肯起义，以及新任阿特雷迪斯公爵和穆迪阿布的联合复仇行动，并最终导致了沙达姆帝国的崩塌。

AG10197年，保罗·阿特雷迪斯加冕，为保罗一世。”

称帝后，保罗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弗雷曼姑娘契妮结了婚。可婚礼不久的一日午后，保罗忽然预见了契妮的死亡。

保罗非常痛苦，契妮陪伴他走过无数艰难岁月，他们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保罗完全不能想象失去契妮的生活，单是想到这个可能就已经痛得撕心裂肺。

可这么多年来，自他在厄拉科斯不限量的香料供应下彻底觉醒了真言天赋，很多时候他总是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很多次预知，他明知结局并不美好，费尽千般努力想要做出改变，却终不得其法。最后往往不仅什么都不能阻止，反而还因他的动作加速了他所畏惧的结果到来。

维克多收到保罗的通讯，暂时放下了原定的行程。

他原是见诸事既定，他们兄弟大仇得报，还参加完了弟弟的婚礼，本是准备回到地球继续冲击境界的。

如今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他身上的担子也终于能暂且放下，灵台更见清明。而近些年来宇宙间的灵气也越发浓郁，他只觉前路前所未有的明晰。

也刚好他尚未闭关还能收到消息，便先来到保罗所在的皇宫这边。听保罗讲明情况，得知保罗预见到的契妮之死是因为难产大出血，维克多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他了解不多的巫术命理，只是身体问题，就还好解决。维克多安抚道

维克多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等到契妮生产后再离开。

维克多为契妮把过脉，又用舒缓的灵力在她筋脉中游走了一遍明确了她的身体状况，便仔细斟酌了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

契妮身体状况确实不佳，毕竟是在生存条件极端恶劣的厄拉科斯星长大，不过由医术高超的皇室医生和维克多一起好生调养了十个月，到底是把底子补好了。

这十个月里，维克多将家族做了更周全的交接，还顺手解决了阿莉雅身上潜藏的问题。

说来也是万幸，有维克多送的玉坠护身，有个煞气很重的怨魂想要夺舍阿莉雅，却被玉坠挡了大半，但阿莉雅还是因此昏迷不醒。

医生们都没能查出原因，还是杰西卡见阿莉雅从不离身的玉坠原本清透的色泽有些发黑，请了维克多来看，这才发现了究竟。

维克多尝试度化不成，只好灭绝了那怨魂，为阿莉雅加固了玉坠中防护神魂的阵法，还嘱咐维克多将观想修行之法教给阿莉雅，帮她强大自身神魂。

契妮生产当天，有维克多的灵力襄助，她很快修复了伤口。契妮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之有孕之前还要好上不少。

当然，在契妮诞下的龙凤胎长子出生的那一瞬，维克多发现有很浓重的生机之力和一股奇异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从保罗传到他的长子身上。检查过孩子本身的健康并没有问题，维克多截断了其中生机的传送。

眼见那股不知名的能量全部由保罗转到了他取名为莱托的长子身上，维克多忽地听到保罗说

保罗兄长，我预知的能力不在了，那些先人记忆也离开了。

维克多听来，保罗似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是放松的样子。

其实维克多也能理解，他能想到一下接收无数记忆的痛苦，也能想象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的折磨。

弟弟新生的孩子总是不比弟弟更重要亲近的，而且因着躯体新生，那些在维克多看来与夺舍并无太大差别的先人记忆也顾忌着尚且脆弱的宿体犹在沉睡，只待一朝宿体长成便重新苏醒。

说明了自己对先人记忆的看法，维克多征求了保罗和契妮的意见，在二人的一致同意下，度化了那些除开记忆所剩情绪不多的残魂。

到底是怀揣对人族未来期许而盘桓生人世界的魂体，生前也大多是才学出众、品德过关的人杰，看着那些魂体上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维克多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度其往生去了。

维克多帮契妮成功度过了保罗预见的死劫，也在其间解决了阿莉雅和保罗长子莱托二世的神魂问题。

亲人这边的大问题都已结束，维克多也准备启程，继续之前的计划，去往地球闭关。

维克多离开前夜，保罗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送别晚宴，只有家里兄妹三人并契妮，还有莫芬几个和维克多关系亲近的副手。

晚宴规模可以用很小来形容，但餐点精美可口，气氛温馨融洽。

大家都知道维克多要去精进自身，去追求他毕生所求，所以并不为这即将到来的漫长离别而过分难过，反而带着深切的祝福。

晚饭后，大家早早结束了聚会，留给维克多准备明日的行程。

翌日，维克多即将启程，几位亲友前来送别。

维克多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将保罗和一直追随自己的几位心腹郑重地相互托付，正式将家主戒指和阿特雷迪斯军团交给保罗。

最后，维克多走到保罗面前，大家默契为二人留出空间。

维克多曾经和我父亲、老师他们教你武技、兵法还有政治。当初我们只是想，你虽然大概率不会用到，但也还是希望，当你需要用到的时候，不会束手无策。

维克多如今你不仅用到了，还这么驾轻就熟。我的弟弟已然成长到了这么优秀的样子，我一面欣慰又骄傲，可看你这么辛苦，又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那些才好。当然，那些过去的已成定局，我们无从改变。

维克多我这次离开，归期不定。如今你已经有了可以携手一生的爱人，还有了生命的延续。曾经每次离开你，我都会担心。但这次，好像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那就祝福你和契妮，白首偕老、顺遂安康。

保罗也回以真诚的祝福

保罗那我就祝哥哥，仙途畅达、终得所求。

保罗给了维克多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后，想了想，维克多还是走向了并不算相熟的妹妹阿莉雅，说出了一直没机会开口的一些话

维克多阿莉雅，我之前有了解到，因为你是女性却生有宿慧，而在姐妹会中被视为不详。

维克多虽然或许有些交浅言深，不过我此一去也许要很多年我们才会再见。你就姑且一听，我的想法是，只要不是夺舍，宿慧也不妨将之视作上天给的机缘。你在更小的时候就能比别人更早地开始探索这个世界，拥有更清明的思想，能了解更多的知识。

维克多好啦，我准备启程了。祝你能早些看开，能够拥有强大的内心，去体验属于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