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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孤乡

布置完防御事宜,维克多迅速收整了留驻的人员,留下大部分人留守,他带了一半心腹秘密来到厄拉科斯。

维克多看着阿特雷迪斯驻军的区域遍地残骸,握紧了手,他久违地有些无力。

有那么一瞬,维克多仿佛回到了那个昏暗无光的玄正四十三年,蓝氏千年仙府被人付之一炬,核心传承所在、传承千年的藏书阁化作飞灰,父亲重伤濒死,胞弟情形不明,他只能狼狈的携书出逃,然后遇到了曾困住他多年的那个义弟。

看这战火燃过的痕迹,想到死去的父亲莱托、不知情形如何的弟弟保罗,和当初多么相似啊……

但这恍惚也只是一瞬,维克多终究不再是曾经那个弱冠之年艰难支撑的蓝曦臣了,现在更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好时机,眼下找到保罗才是重中之重。

好在保罗一直随身佩戴着维克多炼制的玉石项链,从未摘下。留下带来的心腹继续搜寻幸存者和废墟中或许会有的线索,维克多径直顺着灵力的感应找到了保罗所在。

维克多来时,外面此一星系恒星的光正是炽烈,是厄拉科斯这颗沙漠星球的原住民、弗雷曼人潜藏地底休息的时间。

此时的保罗正穿着蒸馏服,在一处弗雷曼人的地下城邦中休息。

几天时间,保罗甚至觉得他已经在这里就这般生活了许多年,有些习惯了。在沙漠中生存,比保罗所能想象的极限更为严苛,每天能活下来就已是侥幸,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适应。

只有在休息的当口,他才能分出些心力来悼念父亲、思念兄长。

这些天遭逢巨变,能够依靠的父亲死了,哥哥暂且联系不上,母亲身怀有孕更多还要依靠他来照顾。

他活了十五年,虽然出身军团力量强大的阿特雷迪斯家族,却是在这短短几天内经历了第一次杀人,他惊觉这竟并没有他想象得那般难以接受。

杀死一个人,于他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难以释怀的大事。

这种情绪不见起伏的感觉糟透了,他甚至觉得当初哥哥的话都是在安慰他,他一定就是个怪胎,不然为什么明明应该很难过的事,却偏偏在他这里多了几分平淡无波的意味。

他并不是因平生第一次杀了人而难过,而是因着这份不难过而难过。说来拗口,其实就是他对于自己这十分门泰特的样子很是不耻。

维克多隐匿了身形,来到保罗身边。

保罗对维克多的气息很熟悉,灵觉又在日日不辍的观想法练习之下锻炼得格外敏锐,几乎是维克多一到他身边,便立刻察觉到了,当然这也有维克多并未对保罗遮掩的原因。

维克多设了个结界,现出身形来,当即被睁开眼的保罗扑了个满怀。

保罗几乎是撞向了维克多的怀抱,他太想哥哥了,三年不见,又在短短几日内经历了这许多,他真的格外思念哥哥。见维克多现出身形,他便知道此处已经可以放心交谈行动了。

维克多也没急着开口,紧紧回抱着保罗,看着保罗疲惫的样子心疼极了。曾经衣着精致、整洁干净的小少年,如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蒸馏服,身上不再是曾经保罗频频梦魇、维克多专为他调配的木质药香,而是不可避免的酸臭味。曾经的保罗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呢,可见是糟了大罪,头发上的小卷毛都蔫蔫的,眸子里更是黯然。

维克多抱着三年未见的弟弟,保罗这三年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了他双眼的位置。

良久,保罗闷闷的声音自肩颈处传来

保罗哥,我好想你。

维克多听了心中一疼,揉了揉保罗干涩的头发

维克多嗯,我知道,哥哥来了,来接你。 对不起保罗,哥哥来得有些迟。不过你看,我没骗你对不对,只要你戴着玉坠,我总能找到你的。

也只有在维克多身边,保罗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任由情绪自由流淌,不再压抑积累的疲惫、绝望和思念。

保罗对了,哥,这个给你。这是在我和母亲逃生的飞艇上发现的,那旁边的字条上是岳医生的字迹,应该是岳医生帮咱们传出来的。

保罗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认真包好的家主戒指,给维克多戴在手上。

维克多心想,竟然是岳医生吗,看来内鬼大概就是这位了。

再联想到莫芬此前给他汇报的情报中,事发前岳医生的妻子失踪了近一个月,他们也是根据这一点,将这原本最不可能背叛的岳医生列入了重点怀疑名单。如今基本可以确定了,想来他便是因此背叛了家族。

莫芬说过,初至厄拉科斯星,杜菲便通过大数据分析,算出家族内部隐藏着哈克南家的卧底,并将这则消息在公爵的授意下同步给了留守的莫芬、格里特他们。

然而,杜菲所获得的信息,是哈克南家族故意放出的,将线索指向了杰西卡夫人。由于有至善训练的存在,所以追查卧底行动的初期,岳医生反而早早被排除了嫌疑。

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岳医生对妻子的深爱,却让他突破了至善束缚。在家族中拥有很高权限的岳医生,大开阿特雷迪斯驻地防御,成了捅向家族最深的一刀。

维克多思路转了几转,便又听保罗带了些哽咽说道

保罗哥你知道吗?!父亲惨死,我心中先想到的是:我爱我的父亲,我应该哀悼他。

他蹙紧了眉

保罗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悲伤……我那该死的、理性永远优先的大脑,忙着精算推演未来需要采取的行动。

彼时保罗和母亲匆匆逃出驻地,他把时间分割成以秒为单位的间隔,一帧一帧地播放,与记忆中的镜头一一对照。

然后做完这一切信息收集、分析和计算之后,保罗才闭上了双眼,后知后觉地浮现悲伤。他在心中默念,现在,父亲,我终于可以哀悼你了。他感到眼泪滑下自己的面庞。

保罗感受着眼泪滑下脸侧,落到领口里,忽地就想到了他们离开卡拉丹星的那天。

家族墓地,他在听到父亲对他的期许时,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的想法——他从不曾希望建功立业、裂土封侯,也不愿背负着什么生活,然后父亲说了至今令他记忆犹新的那句话

莱托即使你不想成为军官、立功封爵,你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孩子。

保罗听得这句话,想到哥哥曾经说的“无论如何,你仍然并且永远都是我的弟弟,那就是我永远爱你的唯一条件”,浅笑倏然在保罗的脸上绽开

保罗父亲,哥哥曾说过和您很像的话。

于是,莱托公爵也就扬起了嘴角。

出发前,雷托公爵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似乎预见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留下了维克多亲自训练出的部分精锐部队,作为火种。一旦事有不谐,那便是维克多保全自己、乃至重新带领家族走回巅峰的倚仗。

那一天,他对保罗说了很多话。他讲了两个儿子的出生,他当时的喜悦,讲了他们的幼时和那平日里他绝不愿回想的长子的重伤,讲了他的期许和祝福,也表达了对维克多和保罗的骄傲。

关于那一天的回忆,结局便是他和父亲相对的两张笑脸。他当时只是纯然的开心,现在想来,父亲的笑中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竟辨不分明。

回忆定格,那天清朗的风、脆嫩的草叶、碧蓝的海波和明澈的日光,都只剩下了一片灰白色。

得知父亲的死讯,保罗一时感受不到悲伤,作为门泰特的他只会在第一时间分析与计算。

这就是门泰特的思维方式,即便是丧父之痛,也要在纯理性地计算得失之后,才能感受到姗姗来迟的悲伤。

保罗哥,我后来反复地质问自己:我为什么不伤心?

保罗我为什么不伤心?

保罗我为什么不伤心?

保罗我为什么不伤心!

保罗情绪逐渐有些失控,这在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罕见。

那一句句的诘问,每一句都带着比之前更深的绝望和痛恨。

那痛恨,维克多听得出,是对着保罗他自己的。

维克多重又紧紧抱着弟弟,把自己对父亲去世的难过深深压下,只一下一下顺着少年尚且纤瘦的脊背。

他此刻心痛极了,保罗好不容易在大家的爱护和关心之下放过自己,如今怕是又陷进那“怪胎”的怪圈,困住自己了。

维克多引导着灵力缓缓流过保罗的安神穴,等保罗收拾好自己泛滥的情绪,方才开口

维克多听我说,保罗,如果你真的毫无感情,是一个你所说的“怪物”,你有想过吗?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台人体计算器,那么,你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维克多你会因为迟来的悲伤而质疑自己,可这悲伤的存在、和你为了自己迟到的悲伤而痛恨自己,不都是人性所在吗?

维克多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门泰特从来不是一种病态,你当然不是什么怪胎,你如果一直这样看待自己,该让我和父亲有多难过?我们怎么舍得?

维克多保罗,这是一种天赋。这只是人们数千年来培养门泰特、训练门泰特,逐渐写进基因里的天赋。如果这就是人族需要的进化方向,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生而为门泰特。还记得吗,上古史课上斯坦森老师讲的,为什么我们逐渐开始直立行走?也许这正是我们自己一代又一代坚持得来的前进方向呢?你不过是早了大家一些年罢了。

维克多即便这并没有成为人族的进化方向,哪怕日后不会再有人如你一般,那也只能说明你是个格外理智的人。就像这次,说实话,我非常感激你能有这样的天赋,能让你好好地保护自己,才让我见到一个活着的、完好无缺的保罗。

维克多岳医生他,我想你也有所猜测,他是为了解救他的妻子,突破了至善训练,背叛了我们家族。你看,像他这样苏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明明接受过侍卫级别的心理训练,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心理定势——绝不背叛。岳医生是我们家的私人医生、阿特雷迪斯家族的一员,可他还是背叛了,为什么呢?

维克多因为情感,保罗,因为人性,因为爱。

维克多右手牵起保罗的左手,两人的手交叠覆在保罗的心口。看着保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维克多轻缓地笑开

维克多感受到了吗,保罗,这下面温热地、不息地在跳动着的,是你的心。从没有什么能够轻易带走一个人的人性,至善训练不可以,门泰特天赋也不能。

维克多岳医生会为爱妻冲破至善枷锁、背叛家族。你也会因父亲去世而感到悲伤,会思念兄长、担忧母亲,有自己的喜好和厌恶。

维克多还记得你小时候,哥哥给你讲的修错了无情道的长风真人吗?那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见保罗瞪大了双眼,维克多有些好笑地继续讲道

维克多他只当无情道是要断绝一切情感爱念,杀光了至亲至爱,最后却心魔缠身,在疯癫中陨落了。

维克多可见便是那等大能者,也没人能做到断绝情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情“怪物”。无情道也从来不是他所理解的那般,而是舍掉小情私欲,成全苍生大爱。那是个很高的境界,能达到者也已然褪凡成仙、不再是凡类了。

维克多心下感叹,所谓无情道,抑或是控制人心、压抑情感的诸般音律符篆等偏门,果然并不是完全的法子,只因它们漏算了人心。

得到维克多开解,保罗的心结松了不少。

但有一点,保罗始终不敢开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告知兄长,他的母亲,早就预见了阿特雷迪斯家族的覆灭和父亲的死亡,却近乎漠然地看着事态发展,似是无动于衷。

这也是保罗前几日在帐篷中获得更大先知能力后,对杰西卡发火的原因——保罗在那时便更加清楚姐妹会的目的,就是可以牺牲其他所有,去让保罗走上天选之人的淬炼之路,哪怕代价是牺牲莱托公爵,以激发保罗的复仇之心。

正如圣母离开前对杰西卡所说,“去沙丘星球后为保罗的道路已经铺好”。那时保罗不知,后来却看得分明,其实圣母所说、而他的母亲亦是心知肚明的一点,便是牺牲掉阿特雷迪斯家族,还有他的父亲。

也是因此,虽则关于门泰特的心结松快了些,但保罗却有所觉,他这心结怕是终生难消了。只因他前所未有得清楚地认识到,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是个错误,更是在一错再错的成长道路上前进,从未回头。无比讽刺的是,他的母亲又把他打造成所谓的救世英雄。

但终究——保罗仍是冲着维克多勾起了嘴角,即便父亲已逝——终究他还有哥哥这个人性的牵绊。当然,还有母亲和妹妹,纵然母亲强加在他身上太多东西,至少现在、此时此刻,他还是愿意爱着母亲的,因她也爱着他。

维克多回以一个安抚的笑

维克多保罗,叫上你母亲一起,咱们回家了。

只见保罗停在原地,虽未放开维克多的手,却也没有一起离开的意思。保罗轻轻摇头,带着些怅然开口,却又透出更多的坚定来

保罗弗雷曼人生活得太难了,我也预见了我可以帮到他们。

保罗哥,我想留下来,也许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而且,我也要和你一起,为父亲、为邓肯他们报仇。

维克多听出保罗的坚定,有些欣慰地回道

维克多我的保罗也长大了,你曾经可是说过,什么责任也不想担,立志毕生遍游各个星球、寻访游览各地风物的。

维克多拍了拍保罗的头

维克多哥哥早就说过,有我和父亲在,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无论你想做些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你自己出于本心真正希望做到的,我都愿意支持你。

维克多直直看向保罗的双眼

维克多那么,现在,告诉我,保罗,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吗?

保罗认真回视,又顿了几秒,终于重重点了几下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虽然他做下这个决定,未必没有被姐妹会和各方势力裹挟至今时境地的原因。但事已至此,他已见过了弗雷曼人生存的艰难,又在梦中预知了自己也许能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兼之家仇在身,他也不愿置身事外。他的家族大仇和弗雷曼人想要推翻的势力是一致的,那么他愿意去做,能帮到弗雷曼人,也能为哥哥分担,亲手为父亲和家族报仇。

维克多好,保罗,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尊重你选择。

维克多哥哥只有一点希望,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待一切结束,记得回家。

维克多知道,保罗可以调动空气中的灵力使用魅音,还有着真言天赋,大概是和前世西陆巫师们的预言相似。想到这里,又多说了一点

维克多我的想法是,预言所见,当你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有了更多可能,也许未来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说不定。

维克多毕竟所谓的未来也许只是一种可能,而你看到了它,要么去实现它,要么做出改变。结果也许反而导致了预言的实现,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便是导致了未来的变动。

维克多我想,也许你不一定要格外依赖那些预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并没有深研过这些,所以了解有限,更多的只能靠你自己来摸索和判断。

维克多莫芬留给你好吗,这样我也好安心。

保罗不用了哥哥,我想要得到弗雷曼人的真正认可,带他们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那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他们的承认,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我、追随我。

保罗这一次,我想自己试一试,然后和哥你并肩作战。

维克多只好应下,又将保罗的玉坠重新炼制了一番。他现在境界提升,灵力更加精纯,能施展的手段也更多了些,给玉坠添了很多保命手段,又刻印叠加了无数阵法,如今这玉坠不只能抵御攻击,更有养身安神的功效。

得知杰西卡又有身孕,思及终究是血缘上的妹妹,又看在父亲和保罗的面上,维克多也为杰西卡和那未出世的婴孩炼制了两个防护玉坠,请保罗交给她。

做完这些,也到了弗雷曼人日常醒来的时间,维克多便悄悄离开了。

有些事维克多不深究,不代表他想不到。但杰西卡是个信仰坚定的求道者,他同样也有自己的毕生所求,所以也并不能因为她的选择而去带着私人情绪评判些什么,终究只是不太熟悉的人,而她不过是在野望和爱人中做了选择。

可保罗和莱托的心意在维克多这里的地位当然是高于杰西卡的信仰的,毕竟这曾经对于同道者的淡淡欣赏和对她选择的理解,并不能转化成什么更深的情感,莱托和保罗才是他此世最为重要的人。

维克多很早便察觉到,在保罗年龄稍大些,杰西卡对保罗的魅音训练便越是密集。

“保罗”之名,传自古时西方基督教会的重要领袖。根据新约中的使徒行传,“保罗”是一个犹太罗马公民,在复活的耶稣出现在他面前时转变为基督教。联想到杰西卡的出身、那姐妹会一直以来几近疯魔的追求,为保罗取这个名字还能有什么用意?除了“奎萨茨·哈德拉克”还能是什么呢。

不可否认,杰西卡的确爱莱托,也爱保罗,但这并不妨碍她首先将他们视为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为了她和她的组织更多的展望。

正是清楚这些,维克多才会反复确认保罗的心意,他不想保罗被生母和弗雷曼人逼迫着做些什么。

不过既然此番是保罗自己愿意去履行那预见到的责任,他也不会横加阻拦。

保罗有自己的道要证,维克多教给了他所有他能提供的功法和底牌,余下的,也只有靠保罗自己一步一步趟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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