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不公

枯木海棠拔地而起，余文礼乐抬起手，枯枝的痕迹贯穿身体，根缔于他的血脉之中。

贺玄醒过来时，只看见余文礼乐利用枯木海棠的力量，令初明仪得以灵体出现。

两人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春光无限好。

初明仪睁开眼睛，看到了余文礼乐时，抬起了手，又转眼放下。

他眼里含着泪水，忍住不想哭泣。

“初儿。”可是余文礼乐总是能让他放声哭泣。

初明仪哭得有些接不过来气，他只是摸着泪水，一下又一下。

哪怕颤抖地再厉害，也没有去伸手碰他的哥哥。

余文礼乐抓住他的手，初明仪却立马挣脱开。

“哥哥…我……脏……”

余文礼乐又抓住了，叹道：“我也不干净了。”

初明仪听到他的回答，心如滴血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自始至终，余文礼乐都是温柔地在看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初明仪犯了错误，哭着向哥哥诉说，余文礼乐在一旁边安慰着，边帮他想办法解决。

但是，却在初明仪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时，余文礼乐忍不住落泪，无声地落着泪。

他看着初明仪，看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人儿，本该是块纯洁无瑕的完玉。

一剧终了，在生命的尽头时却如碎石般苟活，而这一切，从始至终，从始至终又与他的初儿何干。

如果余文庆达只是毒害他一人，他是如何也不会活到今天，不是死于父亲的阴谋就是死于父亲的背叛，初明仪对他来说不仅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更像是困难岁月里的一道光，也是他的尽头。

如果初明仪没有被卷入，他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雪妖，父母会给他最盛大的成人礼，在那里有他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亲朋，他无论如何，都是个幸福的孩子。

如若不是来到余家，他又怎么可能成为枯木海棠如此秽物，他的初儿才不脏。

“初儿。”余文礼乐拉过来他，紧紧地抱住，“不是你害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这么多年，师青玄慨叹着，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有个安然入睡的夜晚。

就如同他与贺玄梦里第一次袒露小时候曾见过时的那样，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么抱在一起，相互慰问着不曾参与的过往。

面对最烂的结局，他们无力回天，只能哽咽着问，没有我的日子，你后来怎么样了？

家破人亡……贺玄说，家破人亡；师青玄也答，罪有应得，最终也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如今天的二人一般，终是逃不过“命定”二字。

“苍天不公……”程理摸着泪叹道，自顾自地离场，三娘也不忍心看到此景，跟着出去了。

余文礼乐松开初明仪之后，抬手抹了他眼角的泪。

“初儿，我有东西要给你。”余文礼乐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闪着光泽的，由贝壳随便串成的手链，中间挂着一朵雪花似的玉石。

“雪贝链……”初明仪突然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哥哥，你看，故事的结局也不全然是最差的。”

“至少…你认可我了……”初明仪说着说着，喉头一紧，兀自哽咽着。

或许，余文礼乐从一开始就想给他，只不过时间仓促辗转，他们没有机会像这样，好好地说一说心里话，比如他们想陪着彼此，走完这一生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