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覆灭与选择

梅洛琳紧紧攥着那闪闪亮的十字架，哭着祈求上帝与圣母给予她原谅。

　　提琳娜也没有回到房间，他只是在二楼楼梯口那里静静地听着母亲的祷告。

　　她靠着卡洛斯屋子的门，似乎是想进去干些什么，她这时候回想起母亲的话，脑子里也闪过一幕幕的图像。

　　她转过身，做了几个深呼吸，想敲卡洛斯的门。

　　可她仍然没有敲下去，只是慢慢地趴在门上，像是在寻求依偎一样。

　　“卡洛斯，对不起…我…我也…我也忍不住把真相说出口…对不起…”

　　少女和她的母亲都在抽泣着祈求原谅，月光被夜色吞噬，让凯德罗小镇混杂着泪水，陷入沉寂。

　　在这夜色中只有一两盏幽幽的光，一位面相死灰的少年瞪着自行车，一头行驶在摸不清方向的马路上。

　　他的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眼神中逐渐露出凶色，他恶狠狠地盯着前方，全然没顾及路上的零散散的小石子。

　　他从自行车上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也被这些石子划破了，灰头土脸的他想慢慢爬起，但是脚也扭伤了，他也只能艰难地爬行了。

　　他的翻盖手机也随着他的摔倒而摔在柏油马路上，屏幕已经碎裂了，此时却亮起了光，发出嗡嗡的响声。

　　他挣扎地往前爬了几步，漆黑的夜仿佛夺走了温度，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点点吞噬着他的体温。

　　手机的来电提示分明写着：妈妈

　　他双手哆嗦着，不停地按着那个按键早已经不灵敏的手机，可是不管他怎么按他仍然不能接通这个电话。

　　他忍不住了，将电话重重地摔在地上，巧合的是，电话接通了，从电话里传来了熟悉但是虚弱的声音。

　　“斯科夫…这么晚了…你回家…咳咳…了没有啊…我已经在这门口等…咳咳！好些时间了…咳咳！你讲话啊，孩子？”

　　斯科夫强忍着痛，装出一副没关系的语气，积极地回应着。

　　“没事！很快了妈妈！老师给我单独辅导了一下课题作业而已！您就放心吧妈妈！儿子好着呢！您快回房间吧，今晚太凉了，您可别着凉。过些日子就该去教堂给父亲做祷告了，您一定得好好保重好身子。”

　　斯科夫用力捏着自己的胳膊，尽力装出自己很开心的样子，越说他的眼眶越湿润，几滴泪也陆续滴在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上。

　　“你啊…可真是长大了…妈妈真高兴！咳咳…好，那妈妈就先回屋睡了，你回来就洗漱一下…咳咳…也睡下吧。”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弹回了手机界面。

　　斯科夫也松开了手，含着泪，不停喘着气。他仰身看向漆黑的夜空。

　　“可能我回不去了，妈妈…我感觉这个夜晚在吞噬着我的生命…就像父亲一样，我可能也会跟随着父亲而去吧…”他闭上双眼，迎接着自己设想的结局。

　　“由克拉姆公司出品，治疗。”

　　系统音突然响起，斯科夫猛得睁眼，映入眼帘的确实一只手掌将自己抓起。

　　“别这么着急说死啊…你走的时候火冒三丈的，复仇的欲望那么高，这时候死的就太可惜了。”

　　斯科夫想挣脱这手掌的束缚，在夹缝中，他察觉到眼前的男人虽然能像神秘人先生一样使用克拉姆公司的科技道具，但是并没有像神秘人一样把自己做隐藏装扮。

　　没过一会，那手掌就松开了，斯科夫也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喘气。

　　“你走的时候说的那么坚决，你需要强大的力量不是么？怎么这么急于求死？”男人背过身去，点了根烟。

　　“因为…”

　　“因为你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恶化，纵使克拉姆公司研制的药也无法让你痊愈，因为在下午的时候，你已经通过帕雷萨的暗示中了解到这个药剂只是延缓作用而已。你和那位‘神秘人先生’谈话，想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没获得结果，你就索性选择了逃避是么？”男人抽着烟，吐着烟气，望着漆黑的天空。

　　斯科夫静默不语，只是握拳低着头。

　　“你是有着复仇的心，但是勇气尚缺，是么？然后选择了逃避，你不觉得自己无能又很懦夫么？”男人继续给予斯科夫压力，斯科夫也只是握拳凝视着地面。

　　“如果我给予你力量，你会弥补你的过错吗？你不仅能治疗自己的病，你还能做其他的能力。”男人转过身，右手食指顶着他的额头。

　　斯科夫像是被唤醒一般，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力量…就像刚刚那样？明明克拉姆的医疗水平都无法治愈我的病，又怎么能让我痛快地复仇！”

　　男人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卡盒，放在斯科夫的手上。

　　“当你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将你的血滴在想用的卡牌上，你就能达成你的目标了。”

　　斯科夫看了看那个卡盒，抽出了几张卡牌看了看，背面印着一只令人悚栗的山羊头骨和燃烧着的六芒星阵。

　　斯科夫刚要问那个男人什么问题，卡盒就突然从他手中消逝了，他一抬头，男人也不见了，周围的景物也都变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破败的房子，是他的家。

　　残破的窗户也已经被风吹开了，发出吱吱的响。一两只老鼠也从屋中飞快地溜走了，一股诡异的阴风从屋中吹来，苍蝇也在门口嗡嗡地鸣音。

　　透过屋内昏暗的灯光，斯科夫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歪歪着。

　　“妈！我回来啦！今晚蚊虫特别多诶，风也很凉，你有没有穿好外衣啊？毯子披上了嘛？我进来啦~”斯科夫欣喜地进了门，在门口将鞋麻利地脱下，快步走到母亲的旁边。

　　“哎哟怎么回事啊妈，妈~您怎么就在这儿就睡了啊，外衣和毛毯也没盖，来，我带您去你床上睡吧，这么冷您受不了的。”斯科夫凑到椅子旁，刚把手放在母亲身上，就感觉有些黏黏的。

　　斯科夫疑惑了，他用手指捻了两下，然后他收回了手，手血淋淋的，但是血液并没有继续流下去。

　　斯科夫吓到瘫坐在地上，他颤抖着双唇，他面如死灰，他认为这阴风也在慢慢吞噬着自己的体温。他慌乱地、狼狈地爬到椅子旁边。

　　斯科夫面前的母亲，早已不是原来的母亲了。母亲的下巴被扯掉了，一直连向胯部，内脏无比清晰地漏了出来，内脏耷拉着，蝇虫在上面享受着晚餐，母亲的脸死死地瞪着前方，眼中也在流着血，母亲四肢的筋也被挑断，后脑勺也有一道缺口，粉白色的液体也从缺口缓缓地流着。

　　斯科夫捂着嘴巴，强忍着胃中的翻腾，踉踉跄跄地起身，他冲出家门，跌跌撞撞地摔在垃圾口旁，将胃中的翻腾吐了出来。

　　他双腿哆嗦着，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之前生活的那么幸福，那么和谐，结果现在房子、家庭也已经破碎不堪，父母都惨死在他人之手，他难咽这口气，他捡起了一枚玻璃碎片，回到屋子里。

　　斯科夫拿起了自己的书包。

　　他看了眼旁边的母亲，沉默不语。

　　他的眼神也黯淡了，从他的眼里，也察觉不出什么神情了。

　　斯科夫从上衣兜里拿出了那个卡盒，抽出了一张『回溯』卡牌。

　　他仔细端详着，背面的山羊头骨似乎是有了灵魂，在微微晃动，六芒星阵也在散发着诡异的亮光，吸引着斯科夫。

　　他用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血液随豁口流了下来，滴落在卡片上。

　　六芒星阵散发的光很快地将他滴落的血液吞噬殆尽，山羊头骨也开始咧嘴大笑。房屋的一切都在颤抖着，斯科夫头痛欲裂，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一幅幅画面在大脑闪过。

　　他看到了：母亲挂断了他的电话，就在座椅上等着他回家，尽管是一幅幅画面，斯科夫也能看到母亲的嘴里在嘟囔着些什么。

　　可是下一幕，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母亲循声而去，迎接的，却是卡洛斯·雷普菲尔。斯科夫不敢相信那画面中的一切，卡洛斯的额头多出来一双和教堂壁画一样的恶魔角，他掐着母亲的脖子，重重地扔在椅子上。

　　紧接着，恶魔化的卡洛斯扯下了斯科夫母亲的下巴，开始舔舐新鲜温热的血液。之后便是一片漆黑。

　　斯科夫从黑暗中惊醒，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仍旧是悲剧之后的模样。斯科夫看向母亲的尸体，还是落了泪。

　　现如今的他，就连最基本的依靠也没有了，他的美好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

　　“明明…明明我可以救她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来的这么晚…”

　　泪水不断滴落在快要凝固的血上，仿佛想要冲刷这悲剧的现场。

斯科夫缓缓起身，眼神充满着愤怒与仇恨。

　　“卡洛斯…卡洛斯！卡洛斯！卡洛斯！！是你毁了我的家啊！是你毁了我的生活啊！你比雷欧·克拉姆还可恨！还可恨啊！！”斯科夫浑身哆嗦着，脸涨得通红，他愤怒地大喊，泪水伴随着呐喊而出。

　　他又拿出一张『焚烧』卡牌，他将自己的血液涂在上面，丢了出去，当卡牌落下的时候，卧室开始燃烧。

　　“反正这座小镇…在午夜时分没有人会在意什么…抱歉了母亲，我只能让您安葬在这里了。”

　　斯科夫没有出门，他依旧在熊熊大火中伫立，一直看着墙上的全家福。

　　斯科夫此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自己从卡盒里拿出了一张卡牌，与之前的不一样，卡牌的背面，印着一张瞑目恶魔。而卡牌的正面，印着烫金的古怪文字。

　　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一阵深沉的低语。

　　“唤醒我…如果我们融合一体，我将赐予你力量…我从你的心中，感受到了强大的仇恨，我将助你一臂之力…”

　　斯科夫想都没想，就将血液滴在了那张卡牌上。

　　“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卡牌上的恶魔睁开了眼，从卡牌脱出，冲进了斯科夫的双眼。

　　斯科夫这次没有退缩，他忍着剧烈的灼伤，接受着不属于这世的力量。斯科夫浑身燃烧着，最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火光充斥着半天的夜，仿佛要烧尽这一切，阿兹尔也在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哼，看来是接受了。那么，任务也可以全面开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