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冷宫里始终都是一幅冷清模样，应福遥站在院里，伸手，接住了片黄叶。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她眉间带了点凄凉，一阵风吹来，又带走了掌心里的那片枯叶。

“……罢了。”

应福遥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却撞见一片绿。

“应主子。”

“……李公公？”

他方才……在喊主子？

“是啊，应主子，今日有喜事呢。”

“喜事？”联系到他刚刚到称谓，她心里荒诞地升起一个念头--

“是啊，皇上下旨接您出冷宫了。”

“真、真的么？”

“皇上终于替我沉冤昭雪了吗？”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李公公迎着这么一双满含期待的眼镜，心有不忍。

他压低了声音，“天降祥瑞，皇上下旨大赦天下。”

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李公公不再看她，拿出圣旨，念了出来：“……着即接出冷宫，册为更衣。”

李公公之前念得什么，应福遥统统都没听到，她像是痴了一样顿在原地，李公公抬眼瞥她一眼，语气里的怜悯褪去，带了点不屑。

“应主子，接旨吧。”

她木然地抬手：“臣妾……接旨。”

有小宫女开始收拾物什，她看着短暂繁忙起来的冷宫，渐渐回过神来，略有些痛苦地闭了眼。

她终于不再是冷宫废妃了……

“詹淳吟，你当时害我入冷宫时，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出来？”

应福遥睁开眼，眼底终于是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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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容淑，参见应更衣。已经就由奴婢伺候您的寝居了。”

“抬起头来。”她坐在上位上，看见一张清秀的小脸。不丑陋，也不出众。她笑笑，弯腰伸手扶她起来。“好。”

“主子您不必如此！”她被应福遥这一举动惊了惊，眼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

应福遥留意着她的神情，得到了自己想象到的答案后，松了手，盈盈笑着，“不必如此拘礼，你我毕竟主仆一场。”

容淑还是个小姑娘，面上根本藏不住什么，她被应福遥这幅模样所感动，语气里都带上了崇敬，“奴婢一定诚心伺候您！”

应福遥点点头，“好，那我们收拾收拾，去见太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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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建章宫门口，藏在袖中的手有些无措地攥了攥。

未入冷宫前，她与太后关系极好，至于现在么……

福遥其实是怨太后没有在自己蒙冤时查清真相的，但她也知道，如果没有太后的帮衬，自己是绝不可能在冷宫安安稳稳地待过这三年的。

她握在袖中的手松了松，对姗姗来迟的莲稚一颔首。莲稚姑姑还是她印象中的那副模样，温婉大气，行事稳妥。

莲稚规矩地朝应福遥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劳应更衣久等，太后娘娘召您过去。”

“多谢莲稚姑姑。”

踩在建章宫的地砖上，又想到住在这宫里的、威严的老人，她不知如何面对，感到些眩晕，容淑及时扶住她。

应福遥拍拍容淑的手，朝她笑笑，想让她宽心，也想让自己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