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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试探

山河令:凤归云

  凤萧有凤萧的房间。

  彦卿推开门时,屋里窗户开着,龚俊一身白衣,斜倚着宽大的窗台,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他仰着脖颈,箫在手上打着圈,白亮亮的光洒在他的脖颈和半边肩膀上,打出漂亮的阴影。

  “好一副月下美人图。”彦卿禁不住开口赞道,“阿萧好雅致。”

  龚俊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也不起身迎他,“哪儿有月?”

  彦卿一怔,月在窗外,被龚俊的身影遮了大半,却是见不着的。然而不知为何,他只觉此情此景,该是有月的。

  明月千里,清辉满城。

  彦卿不再纠结,自顾自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怎么今日选在这里?”他问,“可是身子不适?”

  龚俊轻笑一声,起身轻巧一跳,从窗台上落下。绣着暗纹竹叶的桌布坠着淡青色的玉珠,编了四角细细地垂下来,和桌上天青色的茶汤很是相映。

  将箫往桌上一滚,龚俊坐到彦卿身侧,伸手拎过茶壶沏茶,“你在我身上可花了不止百金,请你进来不正常?”

  彦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可不像能为钱低头的人。”

  龚俊诡异地顿了一下,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抬头瞥了他一眼,莫名有点想笑。

龚俊“怎么说?”

  彦卿接过龚俊递来的茶杯,把自己原先倒的推了回去。握着茶杯时,指腹不自觉地在茶杯边沿摩挲。

  “不知道,只是这么直觉。”彦卿歪歪头,“你似乎觉得在小倌馆赚钱也没什么。虽然不情愿,但是只要能赚钱,也会为了让我开心过来陪我。但触碰到底线的事情,给你天大的好处你也不会做。”

  龚俊忽然笑了一下,食指指尖叩了叩彦卿推过来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不是,要看这天大的好处是什么。”

  彦卿挑了挑眉,嘴角含了若有似无的笑,“我看走眼了?”

  “唔……”

  龚俊难得地迟疑了,他盯着桌面上一圈圈摩挲杯口的彦卿的手,手掌很大,指尖有明显的伤痕和老茧,裹着一个小茶杯来回摩挲的动作有点奇怪。

  这个动作,似乎是另一个人经常会做的,龚俊一时有些恍惚。

  是谁呢。

  彦卿伸出指节敲了敲桌子,挑着眉头,等龚俊的回答。

  龚俊随口诌道,“要是这好处是能让天下太平,江湖和定,那偶尔破一下底线,也问题不大。”

  彦卿说,“所以阿萧是会为了天下人牺牲底线的人吗?”

  龚俊抿了抿唇,“只要牺牲的不是天下人的底线。”

  彦卿放下茶杯,屋内关了窗,炭火烧得有些热。他伸手解开了外披,正在整理时,听见龚俊的回答,不由一顿。

  “这倒是有意思,”彦卿甩了甩袍子,“天下人哪有统一的底线?”

  龚俊终于有点服务意识地起身接过了彦卿的外披,理顺后整齐地挂在屏风上。

  梅花托雪的屏风被天水碧色的斗篷遮了上半部分,像是嵌上一片阴沉沉的天。

  “没有人愿意被牺牲,这是最基础的底线了吧。”龚俊淡淡道,“你这句话挖了坑,是等我跳呢。”

  他笑,“我可没这个意思。”

  彦卿脱了氅衣,整个人松泛了许多,四肢都是放松的。但他太高了,站起来能比龚俊还高一个头,盘着腿抬头看他的样子像舔着掌心的豹,时不时抬起的爪子内藏着利刃,只是趴在那活动筋骨,也显得格外犀利狂野些。

  “这太难了。”

  他斜着眼看龚俊落下的手,指间那枚小痣像小溪里偶然落下的一枚黑石子,上面汪着白净净的水,石子冰凉的,却让人禁不住去想它磨搓热了的样子。

  “现今大局未定,各处战乱且不论,就说这江湖人心浮动,若要不牺牲一人换得江湖安定,怕是痴人说梦。”

  龚俊淡淡一笑,“我随便说说罢了,彦卿怎么这样在意。”

  彦卿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换了目标,盯着对面坐下的龚俊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朝他俯近了身,“阿萧不在意?”

  “你若不在意,又为何会下意识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恐怕是受害其中,不愿看所谓牺牲小家、成全大家的戏码了吧。”

  龚俊平直的嘴角又向下抿了一些。他忽然起身,将窗户的插销拉上了,半侧着身看彦卿。

  对方还是一副放松的体态,眼睛里却反射出犀利的光来。

  龚俊说:“在花楼说这些,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彦卿弯起指节敲了敲耳朵,“打仗的时候,这双耳朵能听出来陷阱里潜伏的人数。”

  “好本事。”龚俊重新坐回位置,伸手揉了揉板得有些僵硬的脸,“看来彦卿也不喜欢这种戏码,不然现在我该被按在椅子上,听一耳朵成人之美的大道理了。”

  他脸上一对杏仁眼,笑起来卧蚕很明显,但是鼻梁又直又高,薄薄的一片唇,就算笑起来也是带着戾气,让龚俊始终有种被捕猎的错觉。

  “怎么会,”他将手架在小几上,有意无意地碰上了龚俊的指尖,“我早就猜到,我与阿萧投缘。”

  “是吗,”龚俊眨了眨眼,也笑起来,指尖在对方的手背上点了几下,意有所指道,“这是彦卿的投缘,还是符将军的投缘?”

  彦卿俯得更深,龚俊几乎能闻到他胸口处的领口染上听风楼常用的梅花香,他向下看着龚俊,是个略带审视的姿势。

  少刻,他败下阵来,低头闷闷地笑了一声。

  “能给你看到的都是彦卿,至于符将军,现在哪里还有符将军?”他耸着肩,龚俊看不到的后背绷紧了,从脊梁骨深深陷下去一条,有力的背肌耸动,像正在捕猎的虎豹缓缓接近猎物。“家里虽然开明,然而父兄的命不能不顾,我若带你回家,上面放不了我。”

  龚俊直视他半晌,那浅棕色的眼眸中漾着雾气,总让人疑心这眼里住了一弯海滩,层层的浪刷上来。他忽然弓着身子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忍不住抱着胳膊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彦卿都懵了,“……?你,你笑什么?”

  龚俊笑得说不上话,捧着肚子抹眼泪,摆摆手,半晌才缓过来。

  他冲彦卿眨眨眼,“我是该说,彦卿好情种,同个小倌见面不过十余次,便想着要带他回家了吗?天下小倌馆这么多,你若个个花魁都见过一遍,岂非家里都塞不下了?”

  彦卿被他一说,有些委屈地撇着嘴,见他还要笑,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笑的?花魁又不是没见过,哪有花魁做成你这样的?”

  做成这幅手都没摸着,就已经登堂入室,在人心里住下的样子。

  龚俊抿着笑,起身绕到彦卿身侧,隔着衣袖捞他的手腕,“好了,我又不是普通的花魁,不需要你赎身娶回这样戏码。走吧,带你去休息。”

  彦卿眨了眨眼,反手抓住龚俊的手腕往怀里一带,鼻尖蹭到龚俊的发旋,又低下身去,蹭到他的耳朵,看着那耳朵微微一动。

  “五百金,”他将人笼罩在阴影下,迫近一步。

  “有没有选择不睡客房的权利?”

  

  

  **

  一道铁扇擦着段鹏举的脸急速飞过,将将在他面前脸侧划出一道血痕。

  他踉跄几步,刚好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扇子在空中诡异地打了个旋,对着他方才脑袋的位置就切了过去。

  一道高瘦的身影立在光下,伸手接住了扇子,裙摆泛着粼粼波光,缓缓朝他走来。

  周子舒收回白衣剑,冷眼瞥了一眼段鹏举,收回目光道,“都收拾干净了。你怎么样?”

  温客行指尖微颤,有血缓缓从他指尖滴落。他甩开袖口看了一眼,肩头被天窗特制的弩箭擦了过去,蹭掉他一块血肉,伤口深可见骨,好在没留在体内。

  “没事,”他说,“还好没叫他跑了。”

  “天窗总部才叫机关重重,一个分院,能叫你受伤,算我退步了。”周子舒伸手揪着段鹏举的后衣领,一路拖着他丢到天窗的地牢里,利落地拿铁链把他捆好了。

  天窗的机关,用到自己人身上,也算不亏。

  温客行低垂着眼帘,站在一边长条的铁椅旁边。地牢里不知关过多少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挥之不去,他扯了一旁尸体的衣服揩了一把,白色布匹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褐色的污渍。

  温客行:……

  他终于忍不住偏头,问段鹏举,也是问周子舒。

温客行“你们平时都不打扫卫生的吗?这里真的有人坐?”

  周子舒脸色扭曲了一下,古板无波的脸微微抽搐,“这个……平时只能说是摆件。”

  温客行嘴角抽动了两下,找了块干净的阶梯擦了擦,随意坐下了。

  他面色有些苍白,长睫如鸦羽般将宝石似的眼珠簇拥起来,低头时一缕乌发飘落脸颊,黑白的对比浓墨重彩,在这一片污秽的审讯室里,显得阴气森森。

  周子舒站在远处,看着温客行,恍然间觉得他竟不像个活人。

  不过一瞬,这个念头就迅速消失了,因为温客行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师兄?”温客行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子舒迅速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温客行朝他微微眨眼的狡黠的模样,让他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神,喉结微动。

周子舒“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夜絮絮而过,悠悠转醒的初晨在天边睁开了眼睛,天空泄入阳光。

  温客行就是在此时拖着步伐,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床上休息,而是放下从段鹏举那拿到的信息,坐到了窗前小榻上,用力推开了窗户。

  微暖的风钻进来,扑上他的睫毛。对面的窗户一片平静,似乎没有人这么早起。

  这间房间刚好在听风楼的对面,可以看到龚俊的房间。他很清楚龚俊起得晚,现在什么也看不到,然而能这样望着他的房间,好似也能得到某种慰藉。

  对面一片安静,他看了片刻,正准备起身,忽然见到对面二层倒数第二间屋,有个人正站起身来。

  温客行只瞥了一眼,回头时忽的愣住了,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那高挑的身量和不盈一握的腰身,以及瘦长的小臂和映在窗上脸颊的剪影……

  是龚俊!

  未来得及细想龚俊为何这么早就起床,紧接着从一旁大约是挂着床帐的大床上,又下来一人,走到龚俊身侧才停下。

  龚俊拿着什么细长物,似乎正要弯腰替人穿衣,便被对方俯身轻轻一抬,两个身影顿时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温客行抓着窗台的手过分用力,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恐怕要崩裂开来。他却毫无所觉,定定地盯着对面窗户的影子,魔怔了一般,手掌根蹭了大片大片窗台上的褐色痕迹。

  他想过龚俊会气他、怨他,甚至打他、骂他,冷眼讥讽,出手相向,却从没想过那个人会就这样走了,用曾经牵住自己的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

  血从肩膀处的衣料渗出来,温客行咬紧了下唇,痛楚后知后觉地漫上胸膛。

  他趁龚俊还没注意到,砰的一声关上窗户,背靠在窗棂上喘着粗气。顺着窗户缓缓滑落到榻上,他攥紧衣角,慢慢把自己埋到双膝之间。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回来了,仇也报完了,可你却走了呢……

  是我,太糟糕了吗……

  他翻动掌心,露出一个小小的、绣着迎春花的针袋来。上面还有淡淡的药草香,和龚俊身上的味道很像。

  喉结动了几下,温客行呆呆地盯着它半晌,默默把自己的脸埋到了里面。

  对面,龚俊忽然动作一顿,回头朝窗外那栋客栈方向看去。

  彦卿眼疾手快地接过他手中滑落的腰带,大大方方地交还给他,问道,“怎么了?”

  龚俊愣了半晌,才转回身来,接过腰带,摇摇头说没什么。

  只是……

  他悄悄伸出手掌,抚上左胸的心口。

  只是忽然觉得,很悲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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