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

栖梧宫内，皇后张氏慵懒的把玩着妆奁里镶东海明珠的点翠八宝凤钗，娇柔妩媚的微启贝齿，道:“霏玉，你觉得本宫戴这凤钗接受合宫朝见如何？”霏玉一脸春风的用白玉梳整理着张后那柔软丝滑如同绸缎的乌发，笑嘻嘻的说道:“娘娘国色天香，天姿国色，一切首饰到娘娘的发髻上都只是锦上添花，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娘娘您着貌美如牡丹的华容上。况娘娘您母仪天下唯有这八宝凤钗才堪匹配。”

张后娇嗔道:“你这丫头的嘴啊愈发的伶俐了呢！”说完捻着丝巾遮住丹唇轻笑一声，高傲拢了拢皇后的凤凰穿花的朝服，道:“听说昨儿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玉华宫为废后赵氏求情？”然后不屑的笑了笑，:“大皇子就是个药罐子，二皇子就是个呆木板，如今再失去赵氏这个靠山能成什么气候。况且皇上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嘛，以前就对皇后诸多不满，如今终于找到一个由头来废除他的后位！”张后轻蔑的歪嘴一笑。“是的呢，娘娘，这后宫将是娘娘的天下，而太子之位也将是……”丫头低声道:“也将是蓝田王的。”

张后点了点口脂抹在樱桃般的唇上，朱唇一点桃花殷，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女人香和慵懒的醉色。“娘娘，时辰不早了，各宫的嫔妃的等着向娘娘您磕头请安呢！”霏玉看着铜花镜里张后柔妩的模样，道“娘娘今日画的这个红芍花钿显得脸色格外的白皙呢。”张后得意一笑，扶了扶高髻道:“那走吧。”

张后拖着长长的裙尾宛若一只高傲的孔雀。“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岁吉祥。”张后一来正殿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皆起身躬伏作揖。待张后端坐在金凤鸾的宝座上，高高在上的审视了下座形形色色的嫔妃一番后，和气的说道“众位都是姐妹，不必客气，赐茶。”

其中与张后素来不和的文恭妃还未谢恩便自顾自的坐下。“如今我坐在这金凤鸾台上，要知道我们东楚国向来做事皆讲究礼法。本宫身为皇后，必定以身作则，谨守规矩。也绝对不会让有人恃宠而骄，失了礼数，正后宫纲纪。”

文恭妃看着宝座上的张后冷哼一声，嘲讽道:“娘娘威仪，在座的嫔妃又有谁敢目中无人。”说完便端起碎冰纹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清冽的茶香从杯中弥漫开来。

“娘娘是好性子，仁厚宽待妃嫔，可是有那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以为娘娘软弱无能好拿捏，娘娘理应当整顿后宫。”徐僖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恰似一朵摇曳盛开的的虞美人。

文恭妃恨恨的瞥了一眼僖嫔，道:“娘娘母仪天下，凤仪万千，难道世人有敢不敬娘娘的人嘛？其实说到礼数问题，只要心怀敬仰之情其实远比那些谄媚讨好的要有诚意的多。”

张后见自己这边落了下风，又是第一次合宫朝见不好坏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便淡淡的莞尔一笑，道:“恭妃，僖嫔也是注重礼数。虽说心诚就好，都是自家姐妹，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管理偌大的后宫。大家都是名门闺秀，陛下的嫔妃，若没有礼数，岂不是和乡野粗鄙无聊的村妇没有区别？”

恭妃刚想反驳，僖嫔眼疾浅笑恭敬的起身接过身旁服侍的婢子手上的织锦云匣。“娘娘，这是臣妾的一点子心意，臣妾恭祝娘娘与陛下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说着小心的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金丝楠木浮荷梳。紧跟着诸位嫔妃趁机也都上前送上手中的贺礼。

“诸位妹妹都有心了，霏玉把我梳妆台上的描金盒子拿过来。”皇后谦和的笑着，像不温不燥的清风吹过稻田。“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送给各位妹妹的，昨儿个陛下送了我一斛粉珍珠，想着还可以拿的出手。妹妹们不嫌弃的话就收下，之后呢留着赏人也好自己把玩也好。”

“谢过娘娘。”众妃嫔的脸色各异，有欣喜的，有谄媚的，有不屑的，有傲慢的。“皇后娘娘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你们看看这粉珍珠透亮滑润。”皇后看着僖嫔一脸的谄媚透出一丝不屑，可面容上依旧保持着大气和善的表情。“嗯，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去安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了，众位姐妹皆散了吧。”说完由两个秀丽的小侍女搀扶着向殿外走去。

“娘娘，如今恭妃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我看那个徐僖嫔倒是对您很恭谨的样子。”霏玉压低声音说道。“呵，你觉得她对我恭敬？你听不出来她处处以我的名义去对付他们想对付的人，地位低下又无子嗣有的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宠爱，等哪一天陛下对她宠爱不再了，她没得选，必须臣服强者，就好像花藤只能牢牢的依附着大树。恭妃有什么底气，只不过仗着皇帝器重靖安王罢了。”张后胳膊搭在步辇的把手上，勾弄着帕子。

“娘娘，奴婢说一句不知道深浅的话，如今靖安王还未到弱冠之年就已封为二字王了，怕再这样下去恭妃母子会不安分有了争夺太子的念头，娘娘不可不早做防范啊。”霏玉望着步辇上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小心的说道。

皇后深思片刻，用手指轻轻按摩头部太阳穴的位置，道:“恭妃只是一个空架子，只不过靖安王他的确很难对付啊，我安排进去的歌姬舞伎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入得了他的眼。”说着将身子向霏玉那端倾斜，又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宫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让小安子到宫外看看有没有堪用的美人。”皇后用丝绢绣芍药的帕子将口鼻捂着，压低声音，:“这事情你亲自去安排，务必要做到隐蔽妥当。”

说完斜倚在金凤鸾步辇上闭上长又密的睫毛，在脸上的红晕显得皇后宛若晚霞下的红芍半展，媚欺桃李芳华，虽已年逾四十但风采依旧。

“是。”霏玉低头说道。

安寿宫内太后身着绣玉兰的黄缎虔诚的跪在莲花蒲团上敲打着手上的木鱼，显得格外的安详静谧。“太后，皇后娘娘她来了。”一个婢子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走上前来。“嗯，召她进来吧。”太后睁开双眸，放下手中的木鱼，由婢子搀扶着站起身来。

“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康，吉祥如意。”张后得体的欠身行了一个大礼。太后顿了顿，用余光看了看珠光宝气的张后和蔼的笑了笑，道:“皇后来了，竹芝还不快扶皇后起来。”身边的婢子立即会意的上前将张后搀扶起来。“母后，臣妾新得了一支翡翠簪，沉稳华贵。想着这簪子只有在母后这里才可以大放异彩，特意来奉上。”说着打开红木描白鹤的匣子，道:“母后，就让儿臣服侍母后戴上吧。”

“嗯，皇后有心了，难为还想着哀家这把老骨头，果然是贤惠淑良，谦和仁孝，怪不得皇上喜欢你。”太后靠着绣菊长枕用手召了召张后，张后躬着身子走到太后身旁接过太后伸出的手。“作为皇后其他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贤惠，后宫难免有争风吃醋的行为，身为皇后不应过分打压也不应过分心软，为皇上管辖好后宫让皇上可以安心。”太后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略有所思的笑了笑。

“臣妾一定会恪守作为皇后，作为妻子的本分。”张后谦顺的答道。“你懂事就好，哀家只是怕你太过心软了，要知道治理后宫光靠仁慈远远不够，得奖罚分明。”太后关切的长叹道。

“臣妾年轻，又掌管后宫之事不久，做事难免会有一些不妥之处，这后宫之事还要向母后您请教学习。”张后的心悬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哀家年纪老了，有心也无力了。想当初皇帝不受先帝待见，是哀家忍辱负重的将他培养长大又将他推向帝位，哀家为他不可谓不呕心沥血啊。”说着语重心长的轻吁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帝王的心思难猜，你又无家世的辅助，虽说熠儿现在有大邺国的支持，可是皇上难免不会忌惮蓝田王作为大邺驸马的身份。再说了，大邺国君和蓝田王妃毕竟不是亲兄妹。”

“臣妾谢太后娘娘指点。”张后躬身退后几步跪在太后面前。又道:“臣妾愿誓死效忠太后娘娘，绝无二心。”“你是哀家的儿媳，与哀家自然是一条心。”太后满意的笑道:“好了，又跪下来干嘛，地上凉快起来吧。”太后的面容依旧一副慈祥的面孔，仿若佛堂供奉的白玉观音佛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