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132)

洛织跟着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窗前立着两排书架，边上的展示橱窗里有一家三口的合照，洛织看到后往角落里退了退。

“来拿钱？”

钱钰锟眯着眼睛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洛织微微点头。

“书不念了？”钱钰锟进一步问道。

“念。”

他视线抬起又落下，藏藏掖掖地，倒让他有了些想法。

钱钰锟一步步逼近，“缺钱？”

“……”

洛织不回答，似乎猜到了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在心里思量对策。

眼前的黑影慢慢地覆了上来，钱钰锟正欲伸手，被他敏感地躲过。

他大大的眼眶仿佛载满了银河，闪烁不定，今天来这里，他压根没想到会遇到他，有点手足无措。

钱钰锟愣了一下，手跟着视线垂下来，沉声笑了:“缺钱跟爸爸说就是，好不容易放了学就得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靠自己！”洛织不由地将声音提高，郑重其事道。

“……”

孩子坚定的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点像若干年前的自己。

又有点像…

他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很好。”

接着他问:“你、妈妈怎样了，这些天忙，没空去看她，那天的生日蛋糕收到了没，她吃了吧。”

生日、蛋糕？

洛织突然就回忆起母亲生日那天，确实是收到了一个快递，难道……

当时卡片上的字母Q原来是他，洛织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他好像是故意的，故意在这时候提到那件事，他不明白，他究竟什么目的。

“钱钰锟……”

小孩红着眼叫他的全名，他早有预料似的眯了眯视线。

洛织微哽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承认，小时候的他特别想念爸爸，想念爸爸长什么样，想象着爸爸会牵着自己的手，去逛夜市，坐小火车…

可是。

“你有家庭，你有事业，你什么都有，你很完美，我们心里已经清楚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了，就互不打扰吧。”

他几乎用上了哀求的语气，卑微地，可怜地，却又坚决地。

这些年来，母亲人前人后受了多少苦辱，他不知道，她忍了多少委屈，他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他也不知道。

洛织仿佛感到一种千斤般的重量把他往下压，往地底下压，他头开始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冷的，冷得穿透骨髓，他感觉快撑不住了，垂在裤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了。

透进来的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惨白的轮廓，微微地筛动。

钱钰锟听后沉默良久，从鼻间叹出一气，哑声道:“我想弥补。”

他那语气听上去很可怜，就像一个小孩苦苦哀求着别拿走他的玩具。

洛织那颗心像被凿了个大洞，凉飕飕的，他哆嗦着收起拳头，转身准备走。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多待一秒，就会被看穿心底的软弱。

“阿织！”

钱钰锟叫住他。

不知是不是被这称呼叫惯了，洛织蓦然想到林楠，脚步顿了下来。

但很快他恢复了神智，只是顿足待身后的人开口。

“继续做着吧，每个月拿拿工资也好，我答应你，不打扰你们。”

他把话说完，紧攥的拳慢慢松开了，心也跟着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