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126)

洛织垂眸保持缄默，钱三一也就开个玩笑，见他不说话倒也没放心里去，叹了叹气，顺手抄了张卷子翻起来。

“你也变了。”

许久，身旁才传来一声微哑，钱三一挑眉睨过去:“哦？”

“哪儿变了。”

两人视线交汇不出一秒，洛织连忙收回，抿唇思索了半晌，愣是回答不上，明明心里对他的看法有很多。

索性不管了，继续把心思埋在数学题上。剩个钱三一在一旁感叹起来:“唉，都是些旧知识点，都忘干净了。”

他像在自言自语，但又好像不是，洛织马上把头转过去问他:“旧知识？”

钱三一点头承认:“嗯，初二的。”

洛织一整个无语，难怪怎么看题那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用了几道，”钱三一进一步说，“比如那个写了密密麻麻的就……”

洛织伸手打断，“别吵。”

“……”

洛织看了眼台子上的闹钟，九点过半了，再跟这家伙闹腾下去，题都做不完，接下来他就当身边没人，把心思全花题目上。

而钱三一也在钻研他没写完的英语卷子，太无聊了，干脆拿了支笔，在卷子上凭空画着几笔思路。

“你帮我做？”洛织把做完了的卷子压底下，顺便看了眼钱三一。

钱三一摊着试卷，目光紧锁，边转笔边思索，“吃饱了撑。”

“……”

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就不管了，目前手头还有两份综合卷没完成呢。

题做到十一点，他快撑不住了，卷子上的字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但仍然坚持要把手上的做完再睡。

砰——

钱三一被这一声震了下，朝那方向看过去，这小子趴着睡着了。

脸朝着他，笔杆子还握在手里，睡得很自然。

钱三一凑上去瞅了眼他的战果，“就这？”还剩了一份综合卷和两套模拟。

他抽了一张模拟看起来，拿出手的题都没啥难度，他拿起笔在选择题选项上打起了勾。

……

林楠心里搁一桩事，睡不安稳，半夜口渴，爬起来倒水喝。

经过小家伙房间，发现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了一丝丝光线。

他过去想把门关上，不经意看到书桌前趴着两道身影，便轻手轻脚地进去一看，两个孩子正趴桌上睡得香呢。

书桌有点乱，到处都是写得满满的试卷，两人面朝着面睡。

林楠也是心疼，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他也从没有过什么望子成龙的念头，就是担心这点。身体才是至关重要的。

但他们年轻，爱拼，好胜，竞争激烈，有时候劝不住也管不了。

林楠把两人轮流搬到床上去，替他们盖上被子，一系列的动作都没醒。

他叹了口气，想到一些事，有点后悔，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警方一举歼灭黑恶势力后，洛织以为一切能恢复到往常的生活，他想多了。

当时轻生的不止隔壁学校那女生，还有隔壁班的班长，她人缘好，班上还自发给她开了追思会。

追思会结束，她们班几个和她玩得融洽的女生几乎是天天轮番找到洛织，询问当时的情况，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他不肯说。

她们就埋怨他见死不救，骂他窝囊，甚至有人怀疑他和那群人是一伙的，“……为什么你没死？”

一个个话说得越来越狠，洛织无动于衷，他不想回忆半分，他何尝不痛苦，那段时间，成天泡在毒辣的苦水中，和那么多受害者一起，他何尝不想着逃脱。

“都过去了。”

他竭力压着嗓子眼，哑声说，趁她们微微怔愣的片刻，他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