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澄死死地盯着母亲的背影，无论怎么哭喊也无法挽留，火海前的紫色背影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后来，父亲也死了。

他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胸膛被利剑贯穿，母亲倒在地上，她的冠被人戏弄着踢远，王灵娇那个贱人凌辱母亲，可他仅仅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着他们把父母的尸体抛上尸山，垒成高高地尸台，以显摆战绩。然后，在下面点燃了一场火。

那场火的浓烈气味他永远忘不了，下面的人被烧得炭黑，冲天的黑雾令人窒息。他多想冲过去和他们拼命，哪怕和父母死在一起。

然而……

那段时间，江澄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走过来的了，只记得自己脾气非常之差，那时的他也怨天尤人，把一切怪到魏无羡头上，有一次晚上失去控制，在睡觉的时候险些把魏无羡活活捂死。所幸最后他突然清明，一下子松开了手，魏无羡被他捂得都翻白眼了，他吓得哭，魏无羡还没从死里逃生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便又手忙脚乱地搂着他安慰了一宿。

那时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

也许他的精神从那时就出现问题了吧？这么多年他隐忍回避，又有多少次，他在沉默中寂静灭亡？

后来江澄才知道，没有人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只不过是带走了一半的灵魂，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而那时的魏无羡，也真真是最好的师兄，最好的爱人，他教会了江澄忍耐，化悲痛为力量，韬光养晦为父母报仇。也教会了江澄成长，他们都处在一生中最爱一个人的年纪，用力地爱着，说着抵死缠绵的情话，如果旁人有幸见过，也许不会相信夷陵老祖和三毒圣手也曾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一段。

究竟怎么便走到那一步了？

后来很俗套的剧情，他们在大街上遇到了追兵，眼见他们要发现魏婴了，江澄自己跑了出去，替他引开了追兵。

江澄被他们追上，狠狠抱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还在担心着魏无羡有没有安全。

他记得魏无羡的话，要第一保护好自己，要给父母复仇，要重建云梦。可是当他眼看着魏无羡有危险时，他还是想都未想便冲了出去。

当他像一块破布条被扔在马上扛走的时候，江澄还在庆幸，至少这次，他终于护住了一个人。

被扔到监察寮，他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便痛骂温狗，字字诛心，把自己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想要慢慢折磨他，用自己来引诱魏无羡出现好一网打尽。

化丹的时候钻心的疼，他生生疼晕了过去。而温晁并未获得他一声惨呼，心生不满，把他绑起来用尽了各种刑罚。

他们得知自己是坤泽，便用各种污言秽词侮辱自己和魏无羡。用拳头铁拳狠狠重击他的腹部，呕出来的鲜血淋漓。每一记拳头打在脆弱地腹部上，里面的内脏也出现了血肿和出血。柔软的腹部青黑了十几日。

后来温情说他再也不能怀。

所有的伤痛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了下来。

他们折磨了他数日，直到他半死不活，才把他扔在那里，外围严加看守。

他在黑暗中待了四五天，身上的伤口化脓感染，高烧了一场，烧得迷迷糊糊的。

魏无羡没有来，他应该很高兴，也有一点点难过。

他还没有复仇，还没有复兴云梦江氏，还没有……

……可他还是应该高兴。

他也许懂了母亲最后只对他说要活下去，他快要死了，也只希望魏无羡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