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了亥时，魏无羡便可以回去睡觉了。

    然而自他们回来，虞夫人便严令禁止他们再一起住，命人打扫了另一间屋子把他俩分开。

    魏无羡极其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江澄一个人去睡了。江澄把他吃过的碗浸在桶里洗干净了放回去，路过书房时便听见父母亲说话的声音。

    “魏无羡不行！这孩子没有定力，迟早会走歪路。”

    “你就是对魏婴那孩子有偏见。”江枫眠的声音。“他修习得那么好，为什么要走歪路？”

    “上次我可在云深不知处听说了他的那些‘怨气’之流的歪理，连蓝启仁都说，他教了二十余年书，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之人。”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动怒。

    “那只是一时的异想天开，少年人不过是有些轻狂罢了。”江枫眠不以为然。

    “若是‘掘人坟墓，激死人怨气’也只是轻狂，那这少年人的杀气也未免太重。”母亲的话竟然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不过江澄也不认为魏无羡会是母亲口中那般的人。

    魏无羡他只是喜欢招猫逗狗，只是有些不正经罢了……

    不过父母亲接下来的话可算把他雷得外焦里嫩了。

    里面沉默片刻，父亲道：“若是阿澄喜欢呢？”

    “喜欢也不行，他只会害了阿澄，我就是把阿澄许给谁也不会许给他魏无羡！”母亲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掉。

    果然父母亲已经在给他规划着嫁人了。

    江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在这世上，天乾可以有许多选择，或仗剑走天涯，或修身而齐家。而地坤永远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嫁人生子，繁衍后代。

    江澄当然厌恶父母的安排，但是他想，如果那个人是魏婴的话，他可以接受。

    自从分化后魏无羡待他态度便不同了，但也不只是魏无羡，就连金子轩那个眼高于顶的孔雀精都对他言辞更客气几分。

    江澄一点也不怀疑魏无羡一直在透露给他他喜欢自己的心思，他只怕魏无羡是因为一时的好奇与新鲜，却误以为是心动与喜欢。

    而江澄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就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深深地依恋上魏无羡了。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也许是在那个分化的下午，得知了自己的性别后，那种茫然、悲伤、忧虑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希冀。

    江澄脑子很乱，他打算回去休息，结果一转头便看见魏无羡。

    “你……你怎么在这？”江澄被他吓得一结巴，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嘘”魏无羡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幸好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

    “我是看见你没走，我才过来的。”魏无羡说。

    江澄心中有些忐忑：“那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魏无羡说。

    “算了没什么……”江澄说。“我困了，去睡觉了。”

    他没看见转身后魏无羡笑吟吟地脸。

    结果回去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魏无羡也不强求他，一方面，他有自信能和江澄在一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双腿着想。他为顶天立地的天乾，如果连丈母娘都不能搞定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做云梦的夫婿呢？

只是谁也不曾想，意外来得会那么突然，等不及他们长大，等不及他们独当一面，残酷的命运便将他们越推越远。

从岐山逃出生天后，温氏便找了由头打了过来，那时正好江枫眠带着大批的门生离开了，莲花坞内只剩下虞夫人坐镇。

最后的禁制被破，烈日旗冲进了莲花坞。之后，一片血海。

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整个莲花坞，付诸一炬。

到最后莲花坞已经守不住了，虞夫人把他们带到湖边，紫电将他们捆了起来，他命令魏无羡护好江澄，便转头又厮杀回去。

江澄死死地盯着母亲的背影，无论怎么哭喊也无法挽留，火海前的紫色背影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