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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的初遇

构筑希望的光芒

沙尼亚特的血脉赋予她们对自身近乎绝对的控制力——面部表情、外在情绪、乃至思考逻辑的细微波动,都能被精确地掌握与调节。而塞西莉亚·沙尼亚特,更是这一代中登峰造极的存在。

从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能从她完美无瑕的外在表现中,窥探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永远优雅,永远得体,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情绪永远平稳得像一汪深不见底却波澜不惊的湖泊。

她是所有世家贵族子弟眼中遥不可及的标杆,是完美的化身。

正因为她站得太高,光芒太盛,以至于她那一代的年轻俊杰,包括卡斯兰娜的齐格飞、阿波卡利斯的旁支天才,甚至是德丽莎,在她的映衬下都显得黯然失色。她是让同代人感到绝望的、无法逾越的高峰。

直到那个夜晚。

月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少女静谧的卧室。塞西莉亚如往常般准备就寝,却听到窗户传来轻微的异响。她并未惊慌,只是平静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影略显笨拙却异常灵活地翻进了她的窗台。那是一个扎着马尾、发色如月光般银白的青年,脸上还带着点因为攀爬而沾染的灰尘,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却又带着一种……不太聪明的、四处打量的好奇。

“你是谁?”

塞西莉亚从床上缓缓坐起,一手自然地提起被子遮挡住只穿着睡裙的身体,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已经悄然按在了紧急呼叫装置的按键上。

但她没有立刻按下。因为在那青年抬头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卡斯兰娜家族的力量波动,狂野、炽热,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的正直感。

而那个青年,在看到她之后,那双明亮的蓝眼睛眨了眨,脸上那点好奇迅速被一种……近乎“恍然大悟”和“果然如此”的惊喜所取代。

塞西莉亚很肯定,自己的眼神、表情、肢体语言,没有任何一处透露出异样,完美得无懈可击。但对方却像是透过这层完美的外壳,直接“看”到了什么。

“我叫齐格飞,齐格飞·卡斯兰娜。”

青年站直身体,甚至还抬起手,对着塞西莉亚不正经地耍了个帅,手指在额前划了一下,语气轻佻,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自信。

“有人跟我说,这座城堡里有一位等待着别人拯救的‘公主’。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他嘴上询问着,视线却始终牢牢锁定在塞西莉亚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锁定在她那双纯净湛蓝、却仿佛永远不会有任何波澜出现的眼眸深处。

塞西莉亚心中微动,但控制力让她毫无破绽。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而有礼,无可挑剔:“抱歉,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公主’在什么地方。这里是沙尼亚特家族的领地,或许……你走错了地方?”

“走错了?”齐格飞真的愣了一下,随即,他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蹲在窗台上,单手托腮,做出了一个非常中二、宛如侦探思考般的姿势,眉头紧锁,“不对啊……卡莲大姐明明说的就是沙尼亚特啊……坐标也没错……”

他自言自语着,表情丰富得令人目不暇接。

“哎呀!差点被绕进去了!”

突然,齐格飞猛地一拍自己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这份“恍然大悟”在塞西莉亚看来,更像是他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之后强行找到的“结论”。

这个卡斯兰娜……好像真的不太聪明?塞西莉亚心中第一次对一个“闯入者”产生了如此直白的、与完美控制无关的评价。

“不聪明”的卡斯兰娜在“恍然大悟”之后,又苦恼地把自己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银发抓得更乱,连带着脑后的那撮小马尾都被他自己的动作给挣散了。

“啪嗒。”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绑头发的皮筋断了,掉落在窗台上。

“啊——!!!”齐格飞发出一声堪称惨烈的心痛惊呼,他以一个极其夸张、几乎要掉下窗台的姿势瞬间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根断裂的皮筋,举到眼前,脸上的表情悲切得如同失去了至亲好友,“呜……我的……我的阿拉哈托限定版头绳啊……陪伴我征战了三个游戏赛季的战友啊……”

那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心痛、不舍,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纯粹而炽烈。

这种完全外露、毫不设防的情绪表达,对于习惯了精密控制、所见皆是完美面具的塞西莉亚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那颗十几年来被完美控制、从未有过真正“意外”波动的心脏,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很轻,却异常清晰。

“如果……不介意的话,”塞西莉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异样,“请用我的吧。”

这是她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控制不住”的想法——想将某样属于自己的东西,递给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情绪外露得像个孩子的陌生青年。

但她仍旧维持着应有的矜持与仪态。她轻轻掀开被子,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自己常用的、素雅的头绳。

然后,她走到窗边,微微抬手,将头绳递向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齐格飞。

齐格飞愣住了。

他那张表情极度丰富的脸,此刻又切换到了“震惊”模式。他瞪大了那双蓝眼睛,看看塞西莉亚,又看看她手里的头绳,如此来回扫视了好几圈,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奇怪的警惕?

突然,他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全靠强大的腰腹核心力量支撑在狭窄的窗台上,差点真掉下去。

“你太小了,我不能答应。”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甚至抬起手指,对着塞西莉亚“指指点点”,试图摆出年长者的架势,但那故作严肃下隐藏的慌乱和某种奇怪的“原则”,却暴露无遗。

“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知不知道?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还太小了!这个年纪你就应该好好读书,然后努力考上一个好大学,知道吗?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已经从世界顶尖学府以优异成绩毕业三年、并且已经获得了前往神秘“未来城”进修资格的塞西莉亚:“……”

她当时脸上的表情,可能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波动。大概是……无语?无奈?或者是一点点被错估年龄和智商的好笑?

她没再解释,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庄园远处的某个角落,声音依旧平静:“那个方向的监控系统,今晚正在例行维修。你或许可以从那里离开。”

“哦?是吗?”齐格飞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喜地回头望去,确认了一下方向,又转回头,脸上瞬间多云转晴,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甚至兴奋地弯腰,一把抓住了塞西莉亚拿着头绳的那只手,用力地上下摇晃了好几下,“谢谢你啊!真是帮大忙了!你真是个好人!”

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毫不设防的亲近举动,让塞西莉亚感到一丝陌生又奇异的不自在,但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过……”齐格飞收回手,脸上的兴奋又变成了苦恼,“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和人打了个赌,我输了,她让我来这里找一个‘被困住的公主’……可也没告诉我是谁,长什么样……”

“喂!臭小子!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那边干什么?!” 突然间,一个粗犷而急躁的吼声从楼下花园传来,伴随着手电筒光束的快速扫动!

是夜间巡逻的沙尼亚特族人!

塞西莉亚看到窗台上的齐格飞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瞬间写满了“做贼心虚”,眼睛慌乱地四下乱瞟。

光束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照到这边!

短短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塞西莉亚清晰地看着齐格飞的表情,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变换:从心虚到慌乱,从慌乱到犹豫,然后……定格在一种近乎“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的决然上?

等等,为什么是破罐子破摔?

“不管了!”齐格飞猛地低吼一声,目光再次锁定塞西莉亚,眼中迸发出一种奇怪的、混合着“凶狠”、“决然”和“不管了就这么干吧”的复杂光芒。“既然卡莲大姐说要找一个被困住的公主,那……”

他的手,在刺目的手电光束即将捕捉到他的前一瞬,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向着窗内的塞西莉亚伸了过来。

月光、手电的余光、青年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以及,那一句,永远刻在塞西莉亚记忆深处、打破了她所有完美控制与既定命运的话语——

“嘿,要跟我一起逃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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