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蔚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自由翱翔的鸟儿，随风飘扬的叶，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急促的自行车铃声打破平静世界，杜若在满大街地寻找我的身影，但每每拍打肩膀回头的，都不是我。

城南，城东，城西，城北。

每条街道，每条小巷，每间房屋，每个角落。

甚至是潜入海的深处。

杜若平复心态，他忽然记起，前一天的晚上是与池岩一起度过的，说不定池岩会知晓我的去处，杜若给池岩拨通电话，对面传来的是池岩悲痛的声响。

他说，她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他说，他被骗了。

——

池岩十岁那年，他的母亲不幸因病去世，也算是种解脱，终于摆脱病痛的折磨，但悲伤的是留在人世的亲友，特别是她的丈夫与儿子。

那天的夜十分安静，池岩母亲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埋头诚恳地为她祈祷，愿她的下辈子，一切安好。

池岩不敢看，更不敢相信，不相信疼爱自己的母亲，说没就没，他给母亲送完白花便悄悄离开。

池岩独自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他含着泪水抬头看向天空，云朵遮掩天的所有面貌，未曾有一颗星星能够躲避它的魔爪。

滚烫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流落，他说，说妈妈是个骗子，天上根本没有星星对他眨眼。他说，妈妈你一定没有死，对吧，你一定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吧。

池岩不断抽泣，不断朝向天空说出自己内心的话语。

一张浅粉色的手帕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抬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说，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哥哥，你看你长这么好看，就不应该哭鼻子。

小女孩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她说，我妈妈和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吃颗甜甜的糖就好了。

池岩接过糖果，果然很甜。

池岩刚想问小女孩名字时，小女孩的父亲突然出现把她带走，池岩望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两束扎起的头发一摇一摆的，好生可爱。

池岩低头发现手帕还在手里，还没喊出声，小女孩已不见踪影。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池岩又遇见了她。

非常庆幸的事是，小女孩是刚搬来的新邻居，这就证明，以后池岩可以常常遇见她。

小女孩的父亲母亲准备好饭菜，特意邀请周围的邻居前去，原本池岩的父亲是坚决不去的，但在池岩一哭二闹三上吊后，同意了邀请。

这次的遇见，池岩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作周敏绘。

敏绘爱四处乱跑，廊道里总是能听见敏绘妈妈叫她的声音，每每听见敏绘父亲的声音，就能够猜到，敏绘的母亲又在和敏绘置气，气她老是不听话，气她老贪玩乱跑。

有天敏绘顺着自家的阳台跑到了池岩家里，她惊奇地发现，池岩的家，不像她家那般井然有序，茶几上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件是摆放好的。

患有轻微强迫症的敏绘见状实在是忍不住，她打开阳台的毛玻璃门，小心翼翼地打扫起卫生。

门被打开的声音把她惊得突然跳起，池岩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他问她在干嘛，她支支吾吾回答说自己在帮忙打扫卫生。

池岩问她，你很喜欢打扫卫生吗？

敏绘没有回答，表情十分委屈，池岩又说，他父亲的邋遢他自己来收拾，不能让敏绘脏了手。

语落，池岩抢过敏绘手里的帕子，开始干活。

敏绘站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池岩，她越看他，越觉得他特别好看，高挺的鼻梁是他脸上最别致的地方，眼睛仿佛带有星光，亮闪闪的。

池岩转头与她对视几秒，她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敏绘啊，你还是个小孩，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敏绘捂着红扑扑的脸蛋匆匆离开，那是她第一次脸这么红，第一次觉得有某个男生会这么好看。

其实池岩早就发现她在看他，他没有说出口，反而是躲在角落里偷笑，年少时的欢喜，不问理由，不问合适，只问心欢。

后来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夏天一起去小卖部买雪糕，冬天一起蹲在门卫叔叔那里烤火，推车卖烤红薯的爷爷是他们最想遇到的人，因为在寒冬里吃上几口烤红薯便是整个冬季的幸福。

他们常常找些借口拖延时间，可父母总是能看出他们的歪点子，每次都拆穿谎言，不过偶尔还是会假装相信，让我们拥有美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