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小九忠心耿耿,随谢麟一同离开了国公府。
唯有小九知道,他家少爷很好,终有一日,老爷会和少爷前嫌尽释的。
来到正德寺,谢麟避开了小沙弥们,悄悄来到真贞的禅房前。
他想着,真贞见到他会不会很惊喜?
小九在门口等着。
谢麟轻轻推开门,屋内火烛昏暗,入目一盏素白的落地屏风。
正疑惑着,只着白色亵衣的真贞从屏风后走出。
粉白细长的脖颈,锁骨处的优昙花印记洁白优雅。
白皙的柔荑伸向屏风边小矮柜上叠放着的里衣,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猛地看向房门口。
四目相瞪。
谢麟不动,真贞也不动…
屋外的风吹来,真贞裸露的皮肤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回过神的她难得不再淡定:“呃,贫僧在洗澡。”
“我知道。”谢麟还是一眨不眨。
“那…世子可否先出去。”
“……”谢麟转身地一瞬间爆红了脸,蹭地一下出了房门,手肘碰倒了窗台上的花瓶也似有不觉。
真贞出神了半天,抚了抚滚烫的脸颊,拿起里衣进了屏风。
打开门,本来斜斜靠着窗沿的谢麟站直了身,小九已不在身边。
虽说他早知道她是女子,但那毕竟是他单方面知晓,他还可以坦然地面对她。
现下处境实在尴尬,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半晌,谢麟挠了挠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无事,谢世子前来有何事吗?”真贞定了定神,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被赶出家门了,只能来投奔你了。”谢麟无辜地看着真贞:“我可以进去说吗?”
真贞垂眸,微微点头道:“进来吧。”
两人相对坐在桌旁。
真贞问道:“刚才世子说被赶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老头子看不惯我呗,把我赶出来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待在那个家。” 谢麟右手支着下巴,淡淡道:“还是跟着佛子比较有趣。”
“贫僧明日便要告辞回缘雀寺了,出门已久,甚是挂念师父以及师兄弟们。”
“那我便和你一同回去。”谢麟说道。
真贞犹豫了一下,看向谢麟:“世子。”
握着念珠的手微微揪起,她感到有些局促。
她想问他怎么不好奇她是女子,为何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嗯?”谢麟扬了扬眉,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真贞。
“世子刚才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谢麟笑得更深了。
“看到…贫僧是女子。”真贞的声音轻到仿若未闻,可谢麟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谢麟深深注视着真贞道:“我在等你告诉我。”
真贞讶异地抬眸,想了一会,开口道:“十五年前,贫僧四岁,遭遇家道变故,父母兄长皆死于战乱,父亲的部下拼死救出贫僧,之后便被师父收留在缘雀寺。”
说起这段往事,真贞脸色平和,无悲痛哀拗,似是时间长久到已经抚平了一切伤痛。
“师父说贫僧与佛祖缘根深种,便掩藏贫僧女子身份,让贫僧剃度出家,青灯古佛相伴已是十余载。”
“你说你父母兄长死于战乱,”谢麟思索道:“十五年前的战乱,岂不是前朝覆灭的那场战乱?”
那场人间炼狱般的战争,几乎覆灭了整个前朝,火光冲天,燃了整两天两夜。
真贞默了良久,开口道:“没错,贫僧的父亲是前朝的庆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