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目初》
08
菀菀曾经对我说，真心悔过，便可得到救赎，说完这话不久她便撒手人寰，现在轮到了菀嫔。
我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去，
我还有话想跟她说。
我怕没机会分辨到底是谁错谁对，没机会再为自己的高傲做注，
这会再次成为我人生巨大的缺憾。
直到太监来报，她给我生了位小公主。
我的嘴角眉梢不自觉地上扬，马不停蹄地去看她，那暖洋洋的宫殿里躺的是为我诞育的女人，她打破了我的诅咒，
这样的祥和是我人生里少有的，幸福，温暖而柔软。
我抬手抚上她的身体，这么软软的，暖暖的，这么弱软又脆弱，是怎么从中诞育出新的生命来？
我想要更多这样的时刻，我想要把她留在我身边，这一刻她对我的意义更不同了。
她一句话打破了我的幻想，“皇上以为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愣住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想以我对她的爱来制衡我，以离开为要挟，而她仿佛就此死了心，
我的让步被她视若无物。
我何曾这样低过头？"你若不想出宫，可在宫中的宝华寺。"
她竟也断然拒绝。
我从做了皇帝以后，没被任何人这样无情地对待过，她让我觉得，我仿佛被抛弃了。
她冷言冷语，而我更丝毫不肯退让，
我这样宠爱她，她却不知好歹。
仅仅因为我把她当作了菀菀的替身。
我不允许有人能够动摇我，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不满，这样的人不能留在我身边。
我废了她身为妃嫔的名号，发配她到凌云峰甘露寺修行，
终于她就这样走了。
她给小公主起了小字叫绾绾，“长发挽君心，臣妾做不到的，就让公主来做吧。”
月色朦胧，我赐公主封号胧月。
她走后我又去了她的碎玉轩，我赐给她的蓝田玉鞋，金玉珠宝她都没有带走。她最爱的玫瑰簪，也只是静静地搁置在梳妆台，随着它主人的离去被夺走了璀璨。
她只带走了那把长相思琴。
我允许她带发修行，或许是舍不得那样的“长发绾君心。”
她太过高傲，凭什么求在我心中有一席之地呢？
她既要与我长诀，我不勉强她。
废妃，从没有能回宫的，都是终其一生老死宫外，她活该。
我的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春日看梁上燕，夏天听娇媚的嫔妃唱柔婉的小曲，秋天和果郡王下棋，冬日里哄着我的小公主玩乐。
你看，
没有她的日子，不是也没有一天无聊吗？
只是总隐约记得，这天好像是谁的生日，
那天，又和谁聊过哪句诗文。
她的存在成了宫里的禁忌，谁也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
这日御前同大臣谈事，侍奉过她的御前奉茶姑姑芳若递上来茶水，我看到她露出来的镯子，好像是什么人戴过，那人她曾经也侍奉过，那人怀着公主的时候，我让她跟在近前侍候。
于是直接把芳若打发去伺候太后了，眼不见为净。
同敬妃逗弄我的小公主，她说公主生得极漂亮，像她的额娘，我问她，你说像谁？
她愣了一下，我抬手摔碎了手里的茶盏。
我说过，谁都不准提她。
你看，没有她的日子，我不也是很好么？
白日处理政务，夜里寻欢作乐，两广的张山人又给我进贡了丹药，吃了龙虎精神，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病倒了。
不知怎么高热起来，梦里昏昏沉沉的，觉得又辛苦又疲累，突然就委屈了，
我本来可以在这时候抱住一个人，
可她走了。
醒来以后，怅然若失，我开始问自己，何苦呢？
她没死，我也还活着，她不肯回头，我也不肯低头，究竟为什么？
雪化了，我同端妃欣嫔带着胧月公主一起出来走走，听说老十七病了，顺便去探望他，嬷嬷抱胧月给他看，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甚是可爱，看着她，我心里也轻松一些。
我说：“这丫头鬼精灵着呢，她知道你病了，不肯要你抱。那股机灵劲儿，跟她额娘一模一样。”
收敛了笑意，心绪复杂，我和老十七对坐着，“老十七，这些日子你没来宫里，连朕都闷的慌。连个和朕说说诗词歌赋的人都没有。若是......当年她还在...”
他说，臣幼时就听常听皇兄和皇嫂谈词论赋，一同和歌。
驴唇不对马嘴，半句也没说到点子上。
我打断他，“后来也只有甄氏能跟朕说上几句，只可惜她太不受教了。”
和我聊甄嬛，和我聊甄嬛。
他可能也是病糊涂了，不太开窍，既不帮着我说她的不好，也不帮我说她的好，最后只能带着胧月悻悻而归。
又过了很久，西南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缺少人手，我便派此前从未启用的果郡王去滇藏，临行前派人秘密跟踪他，防的就是亲王过度干政掌权，可他乘坐的船却沉了，果郡王身陨有去无回，能跟我聊聊男女之事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这事不正常，后来发现有人在他乘坐的船身动了手脚，但已无处追查。
故人越来越少。
又是一年春天，胧月也长大了不少，快到二月二，惠嫔带着她出来踏春，她追着拨浪鼓在鹅卵石铺成的园子里跑。
苏培盛问，二月二是否还是要在宝华殿踏青祈福。
春光这样好，我看着胧月撒欢儿，心里也痒痒的，“年年都在宝华殿，连宫都没出过，算什么踏青？朕可听说城里的百姓在这日都要出游踏春赶庙会的。”
苏培盛揣摩着我的意思，向我举荐了甘露寺。
我便勉为其难地决定去甘露寺。
二月二，我着盛服带着冠冕，以祈福的名头到了甘露寺。却听姑子说她病了，已牵至凌云峰居住。
“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这三年的思念，三年的隔阂，日思夜想的人就近在咫尺，听到她生病，我的心里再一次失控，眼看着要失而复得，千万不要徒生事端。
为防人多眼杂，我带着自己的人和两个姑子，拖着沉重的华服，攀爬过百千阶梯，置身于她门前。
命仪仗队退避等候，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小小的禅房，光从拉开的木门而进，越过我的身体，向里浅浅跳去，拖出影子。
我走得很小心，也很小声。
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跪在佛台前，双手合十。
寂静里只有古寺钟声回响。
我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用眼睛描绘她的背影。
太瘦了，她有好好养病吗？
她的侍女念叨着她昨晚又没休息好，回头看到我，慌忙跪下，
“皇上？！”
她盯着佛像喃喃自语，“皇上？皇上怎么会来这儿？”
侍女急得直回头劝，“娘子，真的是皇上”，抓着蒲团，“槿夕没有骗您！”
她才堪堪扭过身，目光交错的一瞬间，跌坐在蒲团上，惊红了眼。
一时两相无言。
三年的时光模糊了很多东西，当年的激烈破碎不在，只剩下心底的眷恋，在这一刻和她脆弱的模样连结在一起。
我站着，她跌在蒲团上，笼罩在我的影子里，
三年了，她的容貌未有丝毫改变，越发清隽，只是眉间游离着一团浓重地悲苦。
“嬛嬛”，是我的嬛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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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本文为甄嬛传电视剧同人，文中一切情节，人物，台词均出自甄嬛传电视剧。
笔者仅进行视角的转换和加工。
写这个同人文的初衷是想从男性的角度解读皇帝对甄嬛的看法，当然剧中男主不仅有男性的视角，更有一个皇帝的视角。
写写男人眼里的女人们。
说是甄嬛传解读更合适，但是以小说形式，更有趣味性，方便大家沉浸式带入男性心理。
尽力揣摩人物角色的潜台词和本身的性格悲剧，已经有很多前人解读，算是在前人的肩膀上增加一些自己发掘的细节。
同人文中一切角色观点不代表笔者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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