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

然而，当泽充满恨意的话脱口而出时，师傅却沉默了。

无声的、静默的、充满悲哀的目光如同切骨之刀，带着滚烫的温度，缓慢却又狠厉地划在了泽的心上。

泽感觉到了师傅的态度，手不由自主从师傅身上脱开了。

祂知道，这是十分罕见的。

在大部分时间里，师傅都是冷淡而平和的，他像夜色下漆黑的海面，平静如斯，即使风雨来临也不会掀起一丝波澜。一直以来，师傅就是都是这样一种让人安心的存在，虽然他很少表露笑意，但他一直都是海国最强大的长老，师傅用这种方式守护着族人和海国，他也是海国最令人尊敬的长老，大家在他的带领下一点一点重建家园，逐渐从战争的阴影里走出，渐渐遗忘沉重的过去，把所有伤痛埋在心底，然后等待时间将一切治愈。虽然他总会用那种沉静到了极点的语气，理智又不失温度地告诉祂哪里做的不对或者不好，但是他也会一遍遍耐心地加以指正，让祂明白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或许最后，等祂按照要求完美呈现时，师傅也只会微微颔首，摸着胡须淡淡表示肯定，但祂敬仰师傅，信任师傅，师傅像山一样横在祂的生命里，是祂一生里最重要的人。

可是，类似这样失控的情绪，很少出现在师傅的脸上。

不……不是很少，是从来没有！师傅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神情这样看着祂……一定是因为师傅对自己非常失望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泽难过地想。

祂自知失言，立刻停止了讲话，在师傅深沉的目光里，泽紧张地用尖利的小牙啃在了自己薄薄的嘴唇上，弄出一个细小的齿痕。祂想等待师傅用以往那种平淡的语气告诉祂有哪里做的不对，但直觉告诉祂，这一次，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祂很可能不会像往常那样听到师傅不轻不重的教导了。

毕竟，师傅很少会同祂提起过去的事情。

是的，虽然跟在师傅身边教养多年，但泽很少听到师傅回忆过去。于是，泽也只能偶尔从师傅悲痛的眼神里一窥那段艰难的岁月，

而今天，师傅一反常态主动提起过去，泽也不由感知到了什么。

“师傅……”祂小声地喊了一句，就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在忐忑不安地等待师傅训诫的短暂时光里，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特别是师傅迟迟不肯开口，就令祂更加难耐。

良久，泽才终于等来了师傅开口。

“泽，我很少同你提起过在空桑的经历吧。”师傅平静沧桑的声音响起，泽低头听着，小声应了个“是”，就再不敢说话了。

“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是感觉到孩子的紧张，再次开口时，虞的声音温和了许多，这个时候，他变得更像一位和蔼的长辈，而不是严厉的师尊了。

泽察觉到了师傅语声里的变化，觉得事情又有了转机，想来师傅并不是要怪罪自己，于是祂重新胆子大了起来，这次，祂抬起头，迷茫地摇了摇头。

虞朝祂招了招手，泽知道这是要自己靠近一点的意思，于是把刚刚松脱的手重新环了上去，抬头望向师傅，十分不解地道：“为什么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