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

师傅现在还是他的对手吗？躺在水底，泽静静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他当然不会想要去和师傅打斗。先不说师傅已经年迈，但是即使是比拼灵力，他也不想和师傅去争个高低。

水底泛起一阵细小的涟漪——那是泽在水底摇动着自己的脑袋。

他把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赶出脑袋里，又想到明天师傅说要带他离开这片山脉，他也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片熟悉的地方了，被封闭得太久，他几乎已经要忘了外面的世界，能离开片刻休息一下，他也觉得是有些雀跃的。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而后的腮一张一合地呼吸着，泽的眼睛也一上一下地动着，不过，很快，眼前的星星逐渐暗淡了，他的眼睛也闭上不再睁开了。

当清晨朦胧的第一缕光线钻进水底时，泽立刻跳了起来，然而，他和正在水边打坐的师傅，打了个照面。

有那么片刻的寂静无声里，风吹过林稍，带来舒爽的水汽和清新的凉意。

“师……师傅，早啊……”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师傅。

“确实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虽然虞长老口唇并未有动，然而平静而沧桑的声音却自他心底传入，泽只能小声应到：“是……师傅。”

不过他当然不敢睡了——师傅就在旁边盯着他，他又怎好再去偷懒？于是，他干脆也打坐起来。

等清秀的少年好不容易静下浮躁的心来，缓缓进入呼吸吐纳的循环中时，泽并没有发现，在他闭目静修的时候，师傅缓缓睁开了他那双深邃而沧桑的碧眸，盯着他抚了抚长须，似是露出一个满意而温和的笑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泽终于从深俢中回复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时，他才发现，周遭的世界，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万道金光自天空洒落，空气清新而鲜甜，林间有鸟群在嬉戏鸣叫，万物生机而活泼，是一派和谐之景。

“师傅，你看！”

忽然，泽激动起来，远方，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威严，庄重，肃穆，美丽，一瞬间，击中了泽的心。

他忍不住拉住了师傅的衣袖，却又在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立刻住了手。

“师傅，我……”他涨红了脸，觉得十分难堪。

“那就看完吧，平时你很少有见到日出的机会。”虞长老的反应却平淡多了，他温和地拉起少年的手，一老一少，就这样并肩立在山腰上，看完了这场伟大的日出。

很多年后，泽依然记得这一天，平时勤于练功的他从来只在山巅见过酷烈的白阳，但那一刻，凉爽的山风袭来时，金色的阳光犹如希望，填满了他苍白的人生，以后，无论多么艰难，他也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早已在那时，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而那一天，看到了日出的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自己修炼了很久的地方。

“好了，我们该走了。”虞淡淡地说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