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刘瑶和任重国回来的时候带了点小零食，景疏毓本来没多大兴趣，但刘瑶一定要让她吃点，景疏毓也就无可不可的去打开看了看

有些惊奇的是，她的喜好跟任颐柔似乎相似度极高，景疏毓很少吃零食，吃的也就是那么几样，这里边全有，甚至还有连包的棒棒糖

她拆了个软糖吃，看样子刘瑶他们不太会做饭，这又要出去吃，景疏毓没意见，跟着就是

相处下来这个家庭让她比较自然，当然在此之前她被领养过几次，都是十五岁之前的事，有人觉得她身上的事儿太晦气，也有人觉得她看着害怕，景疏毓二话不说拎包就走，没什么好留恋的

尽管她经常想家

景疏毓轻笑，想归想，但她没忘，自己已经没家了，她时常觉得仇恨已经成为了她的新壳，而她就像是缩在仇恨里的寄居蟹，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想死

任重国在门口买烟，去的是萧落风家的店，景疏毓懒得打照面，就站在外面等，谁知任重国探出头来问她

“疏毓要不要什么东西？”

景疏毓无法，只好掀帘子进去

“不用了叔叔”

萧落风抬眸打量了她一下，笑着说

“跟家人出去吃饭？”

景疏毓有些烦躁，蹙了蹙眉，但这些表情只有一瞬间

“嗯”

“疏毓你们认识啊？”

景疏毓没法对任重国的问题保持沉默

“同班同学，之前带大白下来玩来买东西碰到的”

到也不算是说谎，萧落风轻笑，只不过买东西的态度实在嚣张了

“噢噢，好了，咱们走吧”

任重国跟萧落风点了点头，萧落风礼貌的说

“慢走”

景疏毓全程保持微笑，没在任重国面前露出破绽，但心里警惕了一下，这个萧落风似乎比她想象的敏锐，起码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好奇心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大不了就拖着，早晚他会觉得无聊

景疏毓其实对这样的大商场没什么感觉，不像一般女孩喜欢逛街，时间久了她反而觉得吵和烦

任重国定了吃火锅的地方，景疏毓坐在座位上等上菜，有点困倦的用手支着头无聊的数锅里的泡泡

？

她蹙了蹙眉，看到刚才从旁边过去的人似乎是碰了她一下，看起来是个三十多的女人，身形跟她差不多，不小心的吗？

她不经意往口袋里一摸，立即站起身说

“叔叔阿姨，我去趟卫生间”

“啊，好，就在那边，你能找到吗？”

“嗯”

她走到卫生间看到那个穿着长风衣的女人果然等着

“你是谁”

“小鱼？你真的是小鱼？”

女人捂着嘴巴，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景疏毓倏然皱起眉

“说话，你是谁”

只有家里人才叫她小鱼，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绝对没见过这女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小名，这一点却跟她之前猜测的某些东西不谋而合，景疏毓起了疑心

“我是……我是姑姑呀……”

景疏毓眯起眼睛，女人化了妆，脸上带着病气

“我没姑姑”

“你没见过我，孩子，我见过你，你左肩胛骨有一块正三角形胎记，你爸爸叫景澈远”

景疏毓听见爸爸的名字还是皱起眉头

“我从没见过你，爷爷奶奶说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

“我生的不光彩，只在你爷爷奶奶膝下呆过十年，我哥哥……你父亲对我好，等到成年后联系上接济过我不少”

景疏毓直接戳破

“什么叫不光彩，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不信任你，别跟我扯什么亲情”

女人苦笑

“你的爷爷是我父亲，但你奶奶不是我母亲，我叫景嫁烟，是个私生女，你爸爸断然不敢在家提起我的存在，因为你奶奶”

景疏毓思索了一下，父亲曾跟母亲提起妹妹二字，但景疏毓并未过问，因为母亲似乎同样跟父亲保守什么秘密，想来景嫁烟说的未必有假，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但爷爷奶奶明明最忌讳把这个说出去，省的让人拐卖

“我暂时无法相信你，但可以保持联系，扫我，加个微信我就走，我出来时间太长了”

景疏毓利落的做出决定，景嫁烟忙不迭掏出手机

“跟你一起的那是……”

“领养我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家出了什么事”

女人没说话

“我走了”

“等等，小鱼……查凶手的事不是你的责任，你那样很危险”

景疏毓笑了笑

“我做什么同样不是你的责任，你没必要管我”

“那……那你要不要跟我……”

“不必，我没有说我相信你的话，对吧？别动，等我走了你再走，敢往我身上扔东西或者拦着我跟着我你就死定了”

景疏毓眼神里没多少喜悦，甚至可以说没有，景嫁烟清楚的看见女孩儿满眼都是仇恨，她不由得后退半步，太可怕了，那样的眼神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

景疏毓离开卫生间，洗了把手，回到座位上刚好开饭，刘瑶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疏毓多吃点，你可太瘦了，看看你这胳膊，怎么都快跟阿姨手腕一样细了”

景疏毓敛去眸子里的波澜，轻笑

“哪有”

“你在学校还习惯吗？和同学都熟了吧”

“嗯，都好”

任重国看了看，总觉得景疏毓没什么表情，担心小姑娘还是心理有些伤痛

“那个……疏毓啊 钱够不够花？你在学校不需要省钱，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叔叔阿姨说，啊”

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表达，景疏毓感觉到他的善意和局促，扬起唇

“够的，每周都有很多富裕”

任重国才放心

吃过饭没直接回家，三人去了超市，景疏毓看到这家超市没说话

小时候父母经常带她去超市采购，她很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逛超市，有时候走累了就坐在超市的手推车里，到处看自己喜欢吃的零食，然后指着让爸爸拿给自己

景疏毓跟在刘瑶身后，她比刘瑶高些，有些刘瑶要拿的东西有些吃力她就顺手给拿下来，刘瑶总是会笑着拍拍景疏毓的背催促道

“不用管阿姨，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去拿呀”

刘瑶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景疏毓看向什么就拿什么，景疏毓拦她，但刘瑶又说自己想要，景疏毓无法

结账的时候看到收银台边上方盒子的水果糖，景疏毓垂着眸

那糖是进口的，不便宜，但从小妈妈就给她买着吃，景疏毓很喜欢那个味道，现在行李里还有一个空盒子，那是八岁生日那天一家人出去玩妈妈买给她的，没舍得扔，尽管已经空了很多年了

景疏毓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阿姨，我能……要一盒糖么？”

刘瑶愣了一下，赶紧推了推离着货架更近的任重国，任重国一伸手拿了两盒递给景疏毓

“当然当然，疏毓想要什么自己拿就好了”

景疏毓接了一个，任重国把另一盒也塞给她，刘瑶看她表情有些失落，把事情猜了个大概，自己也有些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

“谢谢”

景疏毓低低的说了一句，刘瑶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有些心疼

还没到家，刘瑶就接了个电话，她表情凝重的看着景疏毓

“这件事会让她……”

话没说话似乎是被打断了，景疏毓眼神询问怎么了，刘瑶为难的亮出手机给她看，周妈

景疏毓接过手机

“周妈”

“毓毓，上海警方和案发地联合警署……想让你配合复盘，他们重启了档案”

三年前档案就已经被封存了，找不到凶手，没有证据，成了悬案，如今被重启，一定是有人提供了线索，无论如何警方的速度都比景疏毓自己快多了，而且手段多，景疏毓几乎没有犹豫

“在哪”

景疏毓回忆起九年前警局里昏黄的灯光，警方的态度让她不舒服，那是一种以阶级地位俯视她的高傲，因为她年纪小，所以根本没有得到同成年人一样的重视，证词也随时有可能被按死在年龄小的原因上，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或者没办法证明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赵局长，因为是大案，所以那位姓赵的局长亲子接手，最后却草草了事，甚至可能认为景疏毓是个孩子，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但景疏毓别无选择，哪怕跟上次一样，面临的是第二次草草收场她也要去，得到一丝一缕的线索也是好的

上次那个赵局长是联合警署的人，景疏毓不确定这次还是不是他

市公安厅

景疏毓下车，刘瑶说陪她去，但景疏毓拒绝了

她自己走进大厅，没看到熟悉的人，只有一位年长的男人等着他

“景疏毓？”

“是”

“公安系统联合部总管，禁毒指挥分布江深，你好，你的案子现在由我全权接手”

景疏毓眯起眼睛

看来跟她猜测的有出入

“为什么重启案件”

江深态度很温和

“你的案子与我手中的大案有交叉”

“需要我怎么配合”

“孩子，能再把你所记得的现场再次向我们描述一遍吗，我为你提供半个小时的整理思路时间”

景疏毓见他态度温和，于是手机周身的攻击性，道

“我现在就可以，不需要整理”

江深略微讶异，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带她到一间专门腾出的办公室，景疏毓也有些惊讶，本以为还会是那个令人压抑的询问室。

景疏毓坐下就要开始叙述，江深拦住了她

“稍等，不是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