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时间的镜头

　　“1942年7月，豫北豫南地区长期高温酷热，滴雨不下，成千上万的庄稼在烈日下大片的枯萎，之后又是遍地的蝗虫侵袭，绝望的河南百姓跪在干裂的土地上哭喊着：“蝗老爷！蝗老爷！饶过俺们吧！”蝗虫把百姓为数不多的粮食吃得一干二净，一些地区的产粮量几乎为零。”

　　（《1942豫灾实录》节选）

　　看到眼前悲惨的景象，李记者绝定拍一张照片记录下来，到时候如果遇到厅长可以用来催他下发救济粮。

　　扭动发条，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之后，蝗虫的嗡嗡声消失了，老人孩子的哭喊声停止了，时间……在物理意义上定格了！

　　李记者并不惊讶，因为早在花园口决堤时，他从重庆来到河南看到农田房屋被毁，百姓重建家园的时候，在拍照后也出现了时间定格的现象，这一现象持续一分钟后时间会自己慢慢恢复正常，如今是第二次看见这一神奇的超出常理的现象，让李记者很难保持理智，他想到……这种能力是不是上天的指引？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

　　之后李记者骑上单车，前往县城，县城内也是破败萧条的景象面、饼、羹没有，十里长街没有一家店铺开张，大街上躺着乞丐和流落至此的灾民，李记者和灾民们坐在一起，记录今日所见，写到情深处还连连哀叹。

　　“官老爷来抓人了！快跑啊。”

　　这一声吓得所有躺在地上的难民赶紧爬起逃走，但早有预料“抓兵营”已经分成两股拦住了一部分灾民……

　　“日本人即将！进攻河南！兵员不足！愿意来的，你就可以可以得到5升小米！”

　　一位个子不高的军官在灾民面前扯着嗓子喊着，接着他向后摆摆手，一辆载着一堆麻袋的车子从后面推了过来，看得灾民们两眼冒光，一时间很多人站起来报名：“我去！我去！”官乐呵呵地让部下发粮，不到半时辰，粮车就被搬光了。

　　觉得有些蹊跷的李记者偷偷跟了上去，刚刚离开不远的地方，当兵的用枪指着灾民，然后把粮食收走了一部分，而偷看的李记者也被人发现，心虚的军官掏出枪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四五个兵，李记者见状连忙拿出一张纸大喊：“我是委员长特派来调查灾情的，谁敢动我！”军官一听到委员长三个字瞬间瞪大了眼睛，和李记者致歉后慌忙逃走。

　　为了了解更多灾情决定加入逃荒队伍，逃荒数日后，李记者身上带的干粮吃完了，后来攀上大财主家的一点粮食撑了一个月，吃完粮食吃野菜，吃完野菜吃树皮，很快满山的野菜被吃光树木不见树皮……又过几日，打了败仗的国军追了上来，在灾民中抢夺粮食，财主家被抢得一干二净，至此财主和灾民实现了真正的平等，李记者试着用单车换粮食，但迎来的嘴巴子，因为单车虽然是稀罕货，但还不如一头驴更值当，李记者又拿出委员长的手谕想讨要粮食，但迎来的口水和拳头。

　　“日本人很快打了过来，他们像赶小鸡一样从后面追着灾民，军队呢？被打败了，日军以不到六万兵力击败国军三十万大军，逃荒的灾民和后面因溃败赶上来的军队混在一起，没有人性的日本人对浩荡的逃荒队伍进行无差别轰炸，轰炸后留下的是哀嚎声和遍地的残肢断臂。”

　　（《豫灾实录》节选）

　　李记者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日军的飞机拍照，转动发条，按下快门……时间第三次定格，李记者很诧异，第二次时间定格后拍了很多照片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定格？愣神过后，他在时间定格时候拍了几张“血腥图片”。

　　……

　　……

　　……

　　逃荒多日，这灾难片演变成了恐怖片，野菜树皮被吃光，一些灾民开始杀驴吃，官兵们也杀掉了马吃，因为已经临近春节，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虚弱而冻死饿死，李记者拍下了很多饿死冻死的尸体，有时还能碰到野狗食人的照片，照片中的野狗冒着红光，呲着牙撕咬着人肉，然后几个人慢慢包围野狗一起扑上去抓住了一只野狗，不管野狗正在咬着自己的脸，死死抱住野狗让同伴赶紧杀掉野狗……那一刻李记者感觉人可能比野狗更凶残。

　　“狗食人，人食狗，灾情之严重不言而喻。”

　　（《豫灾实录》节选）

　　强撑几日后，李记者终于到了洛阳城，李记者成功利用记者身份进入城内，到了夜晚，远离战区的洛阳内是一派繁华景象，李记者靠手谕成功喝了一碗面，突然烟花在空中爆炸，李记者这才知道今天就是年三十，但李记者看到这些美丽的烟花却不觉得高兴，好像这举国庆祝的传统节日不属于自己一样。

　　他来到城墙上散心，看到城外还聚集着一大片的灾民期盼着洛阳城可以发粮赈灾，李记者看到几十个人围在一口锅面前紧盯着锅里的水，水如果能填饱肚子就不会有人能饿死了。

　　李记者继续在城墙上散步，他看到阴暗的地方，几个人在分食一具尸体，那几个人也看见了李记者，双方就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后，他们继续啃着声人肉……突然一声哀嚎。

　　“哎呦！我的牙啊，掉光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

　　“人，互相蚕食，古往今来，稀矣！”

　　（《豫灾实录》节选）

　　第二天李记者就刊登了报纸，后方很多省区都知道河南的灾情，但过了不到三天后报纸的印刷量迅速减少，李记者并不关心报纸问题，他很想见到粮政厅长谈一谈赈灾的问题。

　　多方打听之后，李记者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粮政厅长，厅长派人把李记者带到他的办公室里。

　　“李记者，久仰大名，我就是粮政厅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您好，想必您已经看过报纸了，我找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请您出粮赈灾救救这些灾民。”

　　“唉，不是我不想救，只是上头贪污腐败，八千万粮食到我这里只剩三千万了，况且对于目前局势来说，就算我有八千万粮食也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的。”

　　“那就请你先赶紧发粮赈灾吧！就算只有三千万，也可以让这些灾民多活一会了，至于贪污的事情，我有委员长的手谕可以到重庆亲自到他面前反应贪官猖獗的问题。”

　　粮政厅长面露难色，仿佛有些心事，随后又喜笑颜开……

　　“好吧，请让我的警卫员送你回到你的住所，我现在就去放粮。”

　　“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应该的，呵呵，应该的。”

　　粮政厅长给警卫员使个眼色，而李记者并未察觉到异样，他们走出办公室后，粮政厅长才露出凶狠之色，他的面前摆着孙中山的画像，后面挂着“天下为公”的牌匾……

　　“你要带我去哪？我们已经走过头了，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

　　李记者被警卫员带到了一个巷子里，为了不惊动民众，警卫员抽出匕首狠狠刺进李记者的胸口……

　　李记者倒地，惊恐地着看着面前的警卫员，而后者又压在他的身上用匕首狠狠地刺着李记者。

　　李记者用最后的力气按下挂在身上的相机的快门，时间最后一次定格，胶卷正好用完，从片仓里跳出来，最后一张是警卫员举起匕首的样子。

　　放眼整个中华民族史，饿死人的年份有很多，所谓时间定格的能力，是让自己见证这永久循环的历史，只是……李记者太笨，到死才明白，原来这饥荒，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