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婆婆收留

两人寻生计的过程也的确是四处碰壁，大小镖局商铺听闻二人之名皆不敢招收，而理由也很简单——二人得罪过六分半堂。

如此，近乎两个个时辰下来，即便已被身上旧伤和来回奔波搞得疲惫不堪，却并未因此获得上苍半分垂怜，依然没有任何的收获。

王小石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恍然大悟：“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白愁飞抱着手臂，点头附和：“是啊。这六分半堂一声令下，我们就真成过街老鼠了。”

生计总归还是要自己去寻的，二人也只得继续漫步在街道上，想着对策。一个高大的男人忽然从两人之间快步经过，重重地擦过二人肩膀，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个钱袋便掉落在二人脚边。

见那人似乎并未察觉，王小石立即捡起钱袋，叫住那人：“大哥，你掉东西了。”

不过反常的是，那人忽然脸色一变，好像遇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转过身脱逃而去。

两人见此自是十分不解，但此刻也来不及对其中缘由多加揣测，只好决定先追上再议。

只是……

也不知追了多远，那人始终不曾停下脚步，显而易见，是要刻意避开二人的意思。

“无意间”恰好掉在两人脚边的钱袋，还有刻意避开二人的动作……种种线索叠加在一起，经过大致梳理，白愁飞已然明白其中缘由，凝了凝眉，止住脚步：“等等，小石头。”

只是王小石此时跑得飞快，追得着急，一时也顾不得好兄弟的呼唤。又或者，因着耳畔风声，他压根就没听见这道喊声。

见他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依然要去行好事，白愁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又怕一会儿找不见他，只得再次快速朝王小石的方向追了上去。

——————————

而事实上，的确如白愁飞所料，今日之事并非巧合。

温柔顶着细雨楼楼主师妹的身份，如今不便与两个朋友见面，也不被允许同他们见面。

她便安排人将装着二两金子的钱袋不小心“落”在两人身边，想着若能有足够的钱，日子多多少少能好过一些。

可她到底是忘了，以这两个人的人品又如何干的出将捡来的东西据为己有的下流事来。不然，他们也成不了朋友。

杨无邪对这个听着就不太可靠的计划笑话了几句，倒并不着急，只是表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安排，让她不必为此发愁。

——————————

“好饿啊。”

两人此时正并排坐在石阶上，王小石垂下头摸了摸肚子，略显无力地唤着自己的饥饿。

在王小石拼命追赶与诚挚归还的努力下，钱袋终还是如他所愿物归原主，只是处理好这些事宜，自己的温饱又不得不重新使自己犯起难来。

白愁飞瞥了他一眼，此时更加坚信自己先前的想法，言语也尖锐了几分：“饿你怪谁啊？刚才追了人家三条街非要把钱给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然而与此同时，身后倚靠着廊柱的小乞丐已得到好心人的施舍，准备充饥。只是附近的两道目光着实醒目，令他颇感到不自在，于是丝毫不掩戒备地背过身去，还不忘将手中仅有的食物往怀中藏了藏，像是是怕一不留神口粮就会被这两个饿极的人夺了去似的。

乞丐尚且能凭乞讨混一口饭吃，可他们如今落得饥肠辘辘沦落街头的地步，却终究不是乞丐。至此，已是进退两难。

见此，白愁飞掂了掂手中仅有的铜板，不免惆怅起来：“开始来京城的时候，还说要闯出一片天地。现在可好了，三尺刀背不能藏身，落脚的地方没有，就剩这两个铜钱了，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虽说无论如何都仍能持有一张底牌，但他到底还是不希望两个人会走到需要打出底牌的地步。

今日在成衣铺闲谈时，亦安宁一开始便有自己想办法给他们俩安排好住处的打算，是他主动提出去自行解决，又坚持推脱几番，亦安宁见对方心意已决，这才作罢了念头，不再管这件事。

不过最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才说找不到落脚地随时可以去找她，算是留好了实在山穷水尽时的后路。

如此一来，若是自己主动去求助的话，自然也无伤大雅，她也不会有所介意。只是他不太希望刚来京城就给对方徒增麻烦罢了。

只要还有机会和余地，自己就不会主动去打搅她。

正想着这些，他感受到有人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缓缓靠近，立即起身，不过看清来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惊喜。

是前几日搭救过的那位茶花婆婆。

王小石也在刚刚随之一同站了起来，见到婆婆面上和蔼亲切的笑容，二人心中皆是又暖了几分，一并唤了声“婆婆。”

茶花婆婆随即取出挎篮中的两只饼，递给两人：“我看不见你们，但我认得你们的声音。你们之前救过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来，吃饼。”

“这怎么好意思啊。”王小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也确实不假，但双手还是非常懂事地替他接过了这份食物。

白愁飞看了看眼前的白面饼，将手中铜板递向茶花婆婆的手心：“婆婆，给您钱。”

婆婆却慢慢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就当婆婆送你们的。”

两人看着手中食物相视一笑，道过谢便大口啃起饼来。

明明是最为普通的白面饼，此时却顷刻间成了他们心目中最好吃的食物。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地方住啊？”

王小石点点头：“确实还没找到地方。”

“我家倒是有间空屋子，旧是旧了些，倒是挺干净的。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着。”

“可是我们身无分文，这房租……”

“房租晚些交也无碍，年轻人，总会找到事做的。”

一席话入耳，两人心中最后的忧虑也得以放下，不禁面露喜色：“谢谢婆婆！”

欣喜之余，两个人主动接过婆婆手中的挎篮和其他物什，随其一同向家中小院的方向启程。

这便是杨无邪的安排。

如今刑部和六分半堂盯得紧，细雨楼若想帮忙，绝不能太过于显眼。反倒是这样看上去有些随意的安排，无论是对他们二人亦或是对金风细雨楼都不会引起什么负面的影响。

他们两个又不是那种愿意白白受别人恩惠的人，请他们先前帮助过的茶花婆婆相助，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听完杨无邪的解释，温柔也不再多言，算是默认。虽说狗头军师总和自己对着干，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办事是最令人放心的。想到这个，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