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却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将顾朝藏进一个暗角的破旧柜子里，在顾朝惊惶的目光下缓缓关上了柜门。

他们，隔着一道缝隙，对视着。

哥，我无父无母，从小就靠你的接济为生。

你是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乔乔，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所以啊，我从那个怪人那拿二两肉换了一把枪，一颗子弹。

本来想多换点的，可惜那个怪人说我的肉不好吃，只割了一点。

你别哭，其实也不是很疼。

这个暗角，只要不发出声音，他们就发现不了。我实在是太想乔乔了，哥就替我好好活一辈子吧。

顾朝眼中只有他决绝离开的背影，紧紧的捂住嘴，明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却还是死死捂着。

直到尝到血的味道方才大梦初醒，闭上了眼睛。

是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是血液与灰尘粘稠的声音，是满口的污言秽语，和，一声枪响。

仓库的门被关上了。

顾朝一动不动，手上紧紧攥着刚刚安乐塞过来的手机。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

灯灭了，一切归于黑暗。

池安喂，是顾朝吗？

池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那边很嘈杂，像是处在什么人潮拥挤的大厅里。

顾朝哪哪都疼，嗓子里不断涌上腥甜。他努力的压下去，他想要和池安说句话。

一句话就好。

顾朝安……

人们池安，电影要开始了!

是一个清亮的男声。

池安没有理会，她重复问了一遍：

池安是顾朝吗？

电话挂断了。

顾朝犹如一个雕塑般蜷缩在柜子里，一动也不动。

若不是他轻微起伏的胸膛，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直到身体有了一丝力气，顾朝才推开柜门。

脚踩在地上，还有一丝不真实的触感。他靠着墙壁，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动。

仓库外面有一口旱井，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天空上一声惊雷劈过，顾朝无力的倒在淤泥里，只能用双手双脚，像一条死狗一样向前爬。泥和血肉缠在一起，一扯一撕裂，豆大的雨滴打在顾朝身上，他丝毫不觉得痛。

他只是，想看一眼安乐。

小胖子，我是不是害了你。

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顾朝靠在井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空洞的望着远方不知何处，一张嘴便尝到了血的滋味。烟嗓里仿佛有一把刀子随着一字一句的吐出横冲直撞。

顾朝脸上一片空白，看不出丝毫苦楚，嘶哑着低声道：

顾朝我有点冷。

他哥，我暖不了你，衣服都湿透了，比你还冷。

小胖子随着声音响起出现在顾朝面前 眉尖子弹穿透的地方还渗着血。

顾朝眨眨眼睛，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怪异极了。

顾朝我害了你。

他说。

他哥，我被他们抛弃的时候，十一岁。快饿死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一块面包。被别人欺负，永远是你第一个来救我。我把你当唯一的亲人。乔乔是你的妹妹，我喜欢她。其实乔乔就是脸皮薄，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你。

小胖子半跪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眼里是顾朝从未见过的认真：

他为亲人舍命，没有后悔的。

他哥，你要好好活着。

他带着我和乔乔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眼前的人已然消散，是幻觉啊。

顾朝蓦然垂下头，眼神空洞，原来是幻觉。

顾朝，你竟然还是想活，多可笑。

顾朝哈哈。

顾朝裂开嘴大笑，笑的五脏六腑都在疼，但他还是在笑，笑的苍凉而死寂。

顾朝为亲人舍命!为亲人舍命!哈哈，好一个为亲人舍命!

血顺着嘴角流下。

一切戛然而止。顾朝撑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雨顺着发尖落下，冲洗去全身的血液。

踏在泥泞中，溅起的污泥掺杂着鲜血，留下长长的一趟痕迹，走的决绝，无望。

顾朝，你虚伪的让人恶心

你该赎罪。

你活该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这都是你应得的。

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