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微妙的气氛

作者苏忱

与肖大姐唠家常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从她家出来时，在路上碰见了冯峥，

冯峥刚才有个姓马的人打来电话找你。

黎雁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编

黎雁临走的时候我填了你家的电话号码备用，来这边有时候手机信号差……

冯峥嗯。我们谈谈好吗？

黎雁谈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睁大了眼睛专注地盯住我，便将目光移向夜空，只见满天繁星闪烁，星光灿烂，便赞叹道：

黎雁多美的星星啊，在拉萨，还有玉树…才能见到这么美的星空。

冯峥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冯峥告诉我，这几天除了照顾北北，你就没离开过大院？

黎雁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我转头看着他。

冯峥审视着我：

冯峥你这次来拉萨，仅仅是看护女儿，就没有别的事？

黎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掩饰着自己，其实我已经知道冯峥想说什么了。

冯峥那个男人，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如果是的话，你既然到了拉萨，怎么不和他在一起？

黎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峥怎么没有关系么？撤诉，就是为了你，他将我们的女儿打成了残废，他却逍遥法外！

黎雁可是我的心情好受吗？北北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黎雁既然你已经撤诉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冯峥愣在夜空下。我强忍着眼泪，抽身而去，在走进亮着灯光的小院时，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愉快、自然。

一晃到拉萨已经一个月多，这期间马副总编来过两个电话，关切询问我在拉萨的情况，女儿的情况…

适逢雪顿节，像每年一样，哲蚌寺都要照例举行晒佛仪式，北北吵着要去看晒佛

黎雁不行，你的腿还没有好。

而女儿坚持要去

冯峥出去走走也好，过节嘛，闲着也没事。

央金准备了一些吃的，大家商量是坐车还是骑自行车去

冯峥咱们骑车去吧，可以搭着北北上山，方便一些。

这一天，天还没有亮，我们就早早地起了床，草草梳洗了一下，吃了点东西，然后我和央金各骑了一辆自行车，冯峥后驮着女儿，沿着拉萨西郊的公路朝哲蚌寺骑去，狼狗跟在我们身后。

天气凉爽。这时候太阳的第一道霞光还未在拉萨城的上空露面，天色蒙蒙，而公路上却十分热闹…

通向哲蚌寺所在山间小路上挤满了观看晒佛的人们，一路上烟缭雾绕，我和央金将自行车停放在山脚下一家甜茶馆的旁边，一人拿着一支拐杖，与推着自行车的冯峥一块朝山上走，倾斜的山路和女儿的重量使冯峥推着自行车的样子显得有点吃力，北北吵着要下来自己走，冯峥不理会她，头也不回地推着自行车说：

冯峥你还是乖乖地坐着吧。你自己走？走到什么时候？等你走上山，晒佛也结束了。

人们都匆匆往山上走，狼狗性急地跑到了前面，当它跑得我们大家都见不到它的踪影时，就会停下来等候着

黎雁真是一条好狗

我看着狼狗夸道。

女儿得意地说：

北北那还用说，它可是我的掌上明珠。

我笑道：

黎雁你的掌上明珠？你又是谁的掌上明珠？

女儿晃着头毫不犹豫地说：

北北当然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

北北的话令我一愣，也令央金和冯峥一愣，我为自己的失言感到难堪，并且敏感地感觉到了来自他们夫妻二人的不自在，就像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天色渐渐明亮，我们来到山上，跟随着人流朝哲蚌寺旁边一座朝向东方的山坡下云集，在人们的观望中，一幅巨大的释迦牟尼刺绣像徐徐从对面山坡上上升。这是一幅用彩色丝绸织成的巨大的释迦牟尼佛像，举目看过去，端坐在巨幅刺绣中央的释迦牟尼似在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显得神圣而激动人心。

北北多美的佛像呀，多壮观的场面，绝了。

北北拄着拐杖兴奋地叫道。我挨着女儿站在她的右侧，冯峥站在她的左侧，他的旁边是央金。狼狗威风凛凛地坐在我们的面前。

冯峥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小不点！

冯峥笑嘻嘻地说。

北北谢谢你了，老爸。

北北撒着娇说。

北北还有你、妈妈，也谢谢你了。

黎雁只要你开心就好。

北北我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当然开心。要是永远这样该有多好啊！

北北不假思索说出的这句话里，隐藏着一种忧伤。

黎雁爸爸妈妈永远都会陪着你。

冯峥对，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央金阿姨，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我偷偷看了央金一眼，发现她虽然微笑着，笑得很僵硬很勉强。

在随后的几天里，冯峥的神态也有些异样，和我说话时显得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两天，当北北在楼上睡午觉，冯峥和央金的阿妈外出的时候，央金来到客厅，对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书的我说：

央金黎雁，你不睡一会吗？

黎雁都习惯了，工作东奔西跑，很难有时间睡午觉。

央金挨着我坐到沙发上，我注视着她，看见她的眼神显得很不安，好像有什么心事

黎雁央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能告诉我吗？

央金我也想和你谈谈，我想说的都是真心话。希望你不会生气。

黎雁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能够让我住在你家，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央金可是这个家原本是你的。它应该属于你。这些日子看见北北和你在一起是那么快乐，我就想，你和冯峥应该…

黎雁你误会了，央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冯峥复婚，我们只是朋友。我想他之所以同意让我住在你们家里，也仅仅因为我是北北的妈妈，没有别的原因。

央金可是正因为你是北北的亲生母亲，才能给她带来真正的快乐。这种快乐只有冯峥和你才能给予她。

央金的脸上布满着真诚，一种发自肺腑的真诚。

黎雁我和冯峥的缘分已尽了，冯峥爱的是你，现在他爱的是你。

央金摇摇头：

央金爱是可以复苏的。

黎雁不，你听我说……

央金我已经和冯峥谈过了，虽然他不同意，汉族不是有句谚语‘解铃还需系铃人’吗，要是你告诉他，北北需要的是你和他，他或许会同意和我离婚的。听冯峥说你和你的男朋友分手了，你现在单身一人，你就回到冯峥的身边吧。北北需要你。

央金说着，眼里噙满了泪花，我的心里也不好过，我知道她作出这样的决定有多艰难，但是我怎么能利用她的豁达和善良找回逝去的家呢？

黎雁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