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铺垫

初秋的午后刚刚下过雨，蘸着潮湿的雾气携来清爽的泥土气味。灰石砖路还未晾干，洇湿之处斑斑驳驳。路边水洼不是很深，依稀映射出道旁枫树的影子，树叶深红，像是满树凝固而不跳动的火。黄昏的斜阳洒下光来，一树炽热似是燃烧一般溢出金光。

江寻拿出揣在兜里的手，漫不经心地举起胸前挂着的相机，寻找角度，伸手调焦，对着这样安静的街景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相机轻便，储存卡里已经囤积了不少照片。江寻掂量了一下此行收获的景色，黑色口罩下不自觉地扬起笑，沿街往谨城六中的方向走去。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江寻只想抓住难得的闲散机会再拍几张——相机是她手中记录世界的工具。

路边有点点水洼，斜斜望去一片波光闪烁，夕阳映射下仿佛碎金。

潮湿的雾气里，江寻听见街角卖花的桌案旁一位老婆婆忽然开口：“小伙子，买几枝花吧？回去插在瓶子里，多好看哪。”说着，便举起了手边的一支浅绿色的百合。江寻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有些诧异：“在说我吗？”

老婆婆笑说：“是啊。”

江寻有些无奈：“我是女生……”

老婆婆愣了愣，“抱歉啊姑娘，看你头发这么短，认错了。要不我送你两枝花？”

江寻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啊。”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有玫瑰和满天星吗？我想买一束。”

老婆婆眉开眼笑，从桌后搬出两个塑料桶，里面分别插满了各色的玫瑰和满天星。

江寻蹲下身去，各色的花在视野里起伏了一瞬。伸手，挑出几朵酒红色玫瑰和几支白色满天星。

回到寝室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室友却还没回来。江寻将花束分了几支出来，略略修剪插进笔筒里，其余的摆在书架旁。暖光灯像是纯天然的滤镜，映着鲜花似是要滴下流光。

开学一个月的分班考试刚刚给出成绩，江寻如愿以偿迈进重点文科班。刚刚与分班考告别，期中考试随即闯入日程，中间还夹了一个秋季运动会。江寻不禁感叹谨城六中校领导还是精力太旺盛。

毫无学习兴致的江寻趁着隔壁寝室都没什么人，独自抱着吉他即兴开了场个人音乐会。

夜色深蓝，有稀疏的星星微亮。

翌日。江寻嘴里叼着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手插在裤兜里闪进教室，本该背在身上的书包此时却拎在了手里，又被放在座位上。

江寻戳了戳前面女生的肩膀：“昨晚没回宿舍？”

前座叫林悦的女生瞬间惊恐：“宿管查寝了？你帮我圆回来没有？”

江寻拿出嘴里的糖：“没查寝，就是你们四个人就我一个在宿舍，孤单寂寞冷啊。”

林悦长舒一口气，继而皱眉：“李萱肯定又是集训还没赶回来，高子涵呢？她也没回来？”

江寻一边从书包里拿书一边翻白眼：“你当人家是你呢，高子涵上学期末申请了走读，这学期不住校。”

林悦颔首，有些落寞，“那咱寝室就剩咱仨了？”

江寻点头，顺带棒棒糖放进嘴里咔嚓几声咬碎。“说起来，我怎么打听到这新分的班就咱俩和李姐从三班分过来的啊？”

林悦翘着凳子腿往后仰，“一二三班之前除了咱俩摆大烂其他都是一群数理化竞赛大佬，肯定全分去重点理科班啦。”

江寻挑眉，不置可否。她的数理化成绩其实不错，但相对于三班其他理科学霸和她自己的文科成绩来说就有些尴尬了。至于林悦，她属于“平时天天摆烂，考前三周翻盘”，“六十正好，再多浪费”的赌博型选手。

江寻咽了嘴里的糖，剩一根塑料棒叼在嘴里，拿出手机瞟了一眼时间，七点十八。果然，论摆烂没人摆的过李姐，不加工资早到一分钟都是损失。

李音几乎是踩着点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手里拿着新分班的名单：“行了，消停会儿。以后咱就高二五班了啊，我点个名，对号入座一下。”

“陈骏易。”

“到！”

“梁浩。”

“到。”

“赵宇杰。”

“到。”

“高岩。”

“到！”

李音手里笔尖一转，勾掉四个人的考勤，“行了，记住他们四个国宝，高二五班文科班仅有的四个男生。”

全班笑，李音挥手示意安静，低着头开始点女生的名字，点完抬头看谁举手回应。

……

“林悦。”

“到！”

“江寻。”

“到。”

“白槭。”

没有人回答。李音抬头，见台下学生都张望其他人，又喊了一遍：“白槭？”

台下角落的一个女生这才举手：“……到……”

声音很大，像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一样。

李音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一会点完名，来教室外面找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