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武器穿透身体的声音与身体融化的声音，似乎会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持续至时间的尽头，脓液已经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板，四周的墙壁与艾莉亚的身上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陆续进入这个房间的怪物早就超过了船上原有船员的数量。

　　艾莉亚如同被困进了被无尽怪物不停攻打的炼狱里，房间外的整个世界，甚至月光与海浪的声音，都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体能巨大的消耗并不会真的因为独立的世界就不产生作用，现实世界里也没有任何生灵能不间断地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激烈搏斗。

　　但出于某种神灵都很难解释的原因，她就是这样坚持了下来，并越战越勇。

　　僵持的态势不知持续了多久，怪物们不知从何时起陆续停止了进攻，只剩滋滋作响的木板被腐蚀的声音与艾莉亚的大口喘息声在突然降临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艾莉亚这时才感受到之前被忽略的，脸上被怪物脓液溅到部位的灼烧，心里冒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急忙挥剑又解决掉几个碍事的怪物，朝着窗外纵身一跃，原本的房间在她跳出窗外的下一秒轰然垮塌，只留下一个直通下层船舱的幽深大洞。

　　团团围住自己的数不清的可怖怪物没有能给艾莉亚带来更多的恐惧，但是她知道这艘船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即使我的死期真的是在今天，也不会是在你们这些怪物的手上。”艾莉亚用剑护住要害，几个起落奔到船舷边，全力一跃，大笑着消失在了波涛里。

　　怪物们并没有跟上，只是聚集在船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艾莉亚消失的地方。

　　海水裹挟着艾莉亚漂向了远方，疲惫至极的她已经做不出太多动作，在最后昏过去之前她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女孩本渴望成为无名之辈，但长大后的女孩却选择成为了艾莉亚.史塔克，但当属于艾莉亚.史塔克的时刻过后，女孩又沉沦为了一个无名之辈，某人本以为再不会与女孩相见，没想到今夜，女孩又找回了自己在群星中的位置。”

　　艾莉亚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个声音依旧回荡在海面上：“女孩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意志，但想与古神对抗女孩现在却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吧，去另一个世界，躲开古神的窥探，带回你想要的东西。”

　　纽约市中央公园，身着焕然一新的中世纪软甲与马裤手握细剑的艾莉亚出现在人群中，并没有给这个公园里早起的人们带来太多的不安。

　　艾莉亚回过神来，感受到自己恢复过来的体力，环视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维持着戒备，向无人的地方走去。

　　“哇！小姐姐你是玩cosplay的吗？这脸上红色的战纹，难道是女版奎托斯？”几个半大孩子却不管成年人社会里约定俗成的社交距离，大着胆子围住艾莉亚兴奋地问。

　　“什么！不、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艾莉亚紧张地绷紧了身体，但是看到围住自己的都是孩子，而且同样说的是英语，心里终于是放松了一点。

　　这应该就是世界尽头的新世界吧，虽然这座城市里的建筑有些奇怪，人们的打扮也与任何自己去过的城邦不同，但是走遍了世界的艾莉亚并不会因为风土人情的差异就大惊小怪。

　　“这座城市的领主是谁？我是来自维斯特洛的艾莉亚.史塔克，有要事需要告知他。”古神的爪牙们带给艾莉亚的恐怖还横亘在艾莉亚的心头，她觉得自己有义务通知这座城市的领主，保护这些看起来就很无辜的平民。

　　“哇！姐姐你好入戏啊！现在这个年代哪还有领主那种东西啊。”孩子惊喜地感叹起来，又围着她吵闹个不停。

　　有过和小孩子相处经验的艾莉亚明白这时候不能逼迫孩子们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等他们平静下来后，才慢慢地问：“那么，这座城市里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最有权势的人？理论上应该是市长什么的吧。”

　　与他一起的女孩打断他：“拜托……你知道市长叫什么名字吗？最有权势的人当然应该是钢铁侠托尼斯塔克了。”

　　艾莉亚大吃一惊：“什么！又一个史塔克（斯塔克）！”

　　理论上来说，既然自己能来到这里，那么有史塔克家族的遗孤流落到这座城市，也是有可能的。

　　但艾莉亚心底除了异国他乡遇见血脉亲人的喜悦之外，还有点小小的不甘。

　　“本以为自己是史塔克家族里走的最远的成员了，没想到……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被贯以钢铁之人这种名号，想必也是位无愧史塔克之名的高贵骑士吧。”艾莉亚心底暗想。

　　“那么，你们谁能带我去找那位钢铁之人先生？我这里还有几枚钱币，事成之后就留给你们拿去买糖吃吧。”艾莉亚甩掉逐渐离题的思绪，向孩子们大声许诺。

　　孩子们看了看她，纷纷笑嘻嘻地摇头：“钢铁侠那种人，可是很难见到的，何况万圣节的糖果我们都还没吃完呢。”

　　“那……”艾莉亚不由得有些着急。

　　早先第一次开口的小男孩转了转眼睛，提议道：“姐姐，你让我玩一会儿你的剑，我就帮你想办法见钢铁侠怎么样？我还可以先请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芝士汉堡。”

　　另一个小女孩插嘴道：“别骗人了，你上哪去找钢铁侠！你爸爸虽然是号角日报的主编，但是钢铁侠从来不会接受那种媒体的采访吧。”

　　小男孩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少看不起人了，我爸爸的报社最近拉到了一大笔投资，正在到处招人，听说连那个路易斯.莱恩都会去我爸爸的报社里工作，她连超人都能采访到，一个钢铁侠的联系方式算什么。”

　　“给，小心点，可是很锋利的。”在艾莉亚的生活经验里，让一个十岁以上的男孩儿玩玩缝衣针这种小巧的武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何况腰间的瓦雷利亚钢匕首也让她自保有余，她索性直接把剑塞进了男孩的怀里。

　　“嘶！竟然是开了刃的……小姐姐你玩cosplay的敬业心真是没得说。”男孩抽出宝剑，马上被锋利的剑刃震惊，得益于发达的互联网，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早已知道这种武器的危险性，急忙合上宝剑，小心地递还给了艾莉亚。

　　艾莉亚接过宝剑，暗自点头：这个男孩儿虽然好像是贵族子弟，但是比起当年自己见过的某位白痴王子，懂事得不是一点半点。

　　“那我们先去吃芝士汉堡吧。”虽然只是过了过手，但是男孩的虚荣心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大声招呼着。

　　“远不远？如果雇马车的话……”艾莉亚捏了捏衣兜里的金币，没底气地问。

　　再次在心底佩服了一下小姐姐的入戏，男孩欢快地说：“就在中央公园里，不用坐车，前面拐个弯就到。”

　　一间二十一世纪的纽约地标公园里的普通快餐店，如果是任何一个维斯特洛大陆上的贵族老爷来到这里，恐怕都会被这里的装潢吓一跳。

　　不过艾莉亚是周游过世界的传奇刺客，也曾见过某些难以想象的伟大城邦里的美景。

　　所以光滑的大理石瓷砖，一人高的玻璃门，五颜六色的招贴画，都没有让她的心境产生太多的波澜。

　　直到芝士汉堡中从没尝过的味道在口中融化，随后高热量油脂带来的快感又在一瞬间走遍了艾莉亚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才终于露出几分迷离的神情。

　　“谢谢你的款待，这些都送给你。”品尝完美味的食物，艾莉亚犹豫了片刻，暗自推测了一下此等美食的难得，还是决定把身上所有的钱币都送给了对面的孩子。

　　“小姐姐，我就拿这几个玩就好了，再说你之前陪我们合照不是也没收钱，我听说和你们这种装备做工精细的coser合照一般都可贵了。”小男孩对这些硬币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收起了几个样式别致的作为收藏，剩下的全推了回去。

　　艾莉亚心中更是对这个孩子多了一点好感，想起自己最重要的目的，连忙问道：“你可以跟我讲讲那位钢铁之人的事情吗？”

　　男孩本来只是图新奇与为了在朋友面前出风头，才自告奋勇要帮她联系托尼斯塔克的，但是经过短短的相处，现在反而替她担心起来。

　　“小姐姐你还是不要去找那个托尼斯塔克了，我承认他虽然很成功很有钱，一身钢铁战甲也很酷炫，但是我听妈妈私下里说，他其实就是个花花公子，对于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来说，可危险了。”男孩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

　　艾莉亚不由得失笑，她听得出来男孩话里不过是些中层贵族家庭对顶级贵族的怨怼罢了，至于什么花心多情，只要不像某对恶心的姐弟那样，更是没什么所谓，何况自己和他很可能是亲戚，自己的目的也不是找他求爱去的。

　　“什么我这样年轻的女孩儿，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母亲了，你这么小就会逗女孩子开心，以后肯定也是个花花公子！”艾莉亚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

　　男孩好像被小看了一样，气呼呼地说：“艾莉亚小姐姐，我已经十岁了，可不是什么八九岁的小孩子，你骗不了我的，你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吧？”

　　“什么？！”即使在吃饭时也一直高度专注，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身上变化的艾莉亚惊叫出声，是什么时候？难道和自己昏过去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有关？

　　孩子们体会不到艾莉亚心中翻腾的波澜，无聊地四处张望起来，突然，一个孩子指着远处空中飞过来的小黑点喊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