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来·踏路途

“哎！好无聊啊。”

　　开封府衙内公孙先生房里，一个背着断刀少年打扮的人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桌子对面的那人身着蓝衣，正在喝杯中的茶水，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当时，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无聊的恐怕只有艾虎你和展护卫吧，从端州回来后，府内积压了许多公务，一连三天，我和包大人可都没什么闲暇。”

　　公孙先生手中毛笔未停，头也未曾抬起，“公孙先生，你这话就错了，府内虽无事，展昭可是乐得清闲呢。展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含揶揄之色，盯着桌子对面的艾虎，眼看小虎崽又要炸毛，又连忙说“既然无聊，为何不去找宝琳她们玩？”艾虎无精打采的爬起来，蔫蔫的开口道：“邓秋，湘湘，宝琳三姐妹带着她们母亲的灵位出京了，说是要给他们父母合葬在一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狄婷她自从凌云死后性格大变，整日习武不爱出门，我在京城又没有其他的朋友，展大哥你说，除了留在府里在公孙先生房里喝茶，我又有哪里可以去啊？”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气鼓鼓的样子，在展昭与公孙策看来，倒显得十分可爱。

　　“那你可以去溢香茶楼喝茶啊？我泡的茶可没有花钱买的好，又没有点心可以吃，何必留在我这，还这么无聊。”公孙先生可是没打算让展昭这么轻易的躲过，一句带着些许醋味的话，让艾虎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好啊展大哥，你居然在公孙先生面前告我的状！”展昭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艾虎，还有艾虎身后脸上挂着一抹奸计得逞微笑的公孙先生，一时有些无计可施，看来公孙先生是把在砚山村自己曾同艾虎一起调侃他和花掌柜的事记了仇。此情此景，纵然面对此事的是名震江湖的南侠展昭，也只有那唯一的办法，转移话题，此招虽灵，可多少有些有损面子，“展大人，风云镖局送来一封请帖。”说这话的是张龙，他话音未落，展昭微皱的眉间顿时舒展，此刻听来，仿佛连平时听着颇为难受的展大人三个字都顺耳了几分。

艾虎毕竟年轻，又无聊了许久，顿时就将刚才的事抛下了，倒是公孙先生又用眼睛盯着展护卫看了一会，从他眸中捕捉到那抹告饶的神色，才颇为满意的低下头，处理手上的公务。张龙将 手上的大红请帖递给了展昭，却没退出去。艾虎凑到展昭身后，开口问道：“风云镖局下的请帖，是不是紫芸和冯琪的婚事快到了？”展昭也是做同样的猜想，却没多说什么，直接将请帖打开，内容果不出他二人所猜，正是邀请南侠展昭与小侠艾虎同去参加慕容紫芸与冯琪的喜宴。艾虎在他身后看了一眼，略微有些不满，“这个冯琪还有紫芸也太不够意思了，难道我们的交情还不值得让他们单独给我写一张请帖么？”展昭回头看交叉着双臂的艾虎，“先不说你我同在开封府，本就无写两张的必要，你我的交情也没有那么生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帮了冯琪和紫芸那么大的忙，他们却连一点消息也不告诉我，实在是让我······”艾虎话没说完，就看展昭眼含笑意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龙，顺着展昭的视线看过去，张龙的眼底也含着几分揶揄，“哦！不是冯琪他们没有写给我，而是张龙大哥你没拿给我！快拿来！”

　　张龙见艾虎已然猜到，便不再逗弄她，“呐，紫芸姑娘的信。”说罢将身后的信递了过去，艾虎连忙接过。“公孙先生，展大人，属下告退。”展昭微微颌首，张龙就退了出去，艾虎连忙拆开信封，信上就短短的几句话，“艾虎，我和冯琪的喜宴，你一定要来，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让小侠艾虎是女的这件事整个江湖都知道，顺便通告全江湖你正在招亲！哈哈，看你敢不敢不来！”看到这几句，艾虎不由有些气闷，好你个紫芸，我好心帮你和冯琪牵线，你就这么感谢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艾虎，你一定要来哦，我和冯琪还没好好感谢你。”看到这艾虎才满意的笑了，这才对嘛。

　　“成亲的日子定在哪天？”艾虎抬头看向展昭，展昭刚要开口，却被身后依旧在处理公务的公孙先生抢了先，“下月初八，最近的良辰吉日，宜嫁娶。”艾虎回头看了看公孙先生，又看了看展昭，展昭朝着艾虎点了点头。“公孙先生，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等等，下月初八，今天是六月二十八，那不是就还剩十天，那我们明天就得出发，我现在就去禀报包大人。”说着艾虎就一溜烟的冲了出去，“艾虎！没那么急的！”展昭没拦住艾虎，也赶忙跟了出去。“明天开始，艾虎和展护卫就都不在府里了，府衙的安全守卫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公孙先生依旧是头都未抬的处理着文书案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谁说话。

“包大人，包大人，”艾虎闯进了包大人的书房，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样正在处理府衙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公务，听到艾虎的声音便抬起头，看到艾虎急匆匆的跑进来，“艾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包大人见艾虎神色匆忙，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

　　“艾虎，先别去打扰大人。”包大人从展护卫略带责备的语气上判断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案子发生，便抬手说：“无妨，艾虎可是有何事要找本府？”艾虎一路急急忙忙的，此时被她展大哥突然打断，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兴奋过头，所幸包大人并没有计较，她便开口说：“包大人，冯琪和紫芸邀请我和展大哥去往河间府参加他们的喜宴。日期定在下月初八，就剩十天了，我认为我和展大哥明天就应该动身。”

　　“艾虎，河间府距开封并不远，骑马的速度又比马车要快，不用出发那么早的，”展昭有些无奈，“况且你我都走了，大人的安全谁来负责？”艾虎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自己理亏，只是一提到大人的安全，艾虎的声音不由弱了下来，“可是我还没给紫芸和冯琪准备贺礼。以慕容家的江湖地位，可能并不在意我这点贺礼，可是紫芸是我的朋友，她成亲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就去，我得给她备一份礼物，这样一来如果不提前出发，时间就不够了。”

　　展昭听完艾虎的话，微微一楞，小侠艾虎一向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后来父仇得报才让她渐渐开朗有了朋友，而且对每位朋友都十分珍惜，真心以待，对紫芸和冯琪，也是如此。

　　“那不如你先出发，你我在河间府会和呢？”展昭现在的语气没有了刚进大人书房的略带责备，温和的与艾虎商量着，未等艾虎答话，包大人却是先开了口，“展护卫，依本府看来你不妨与艾虎同去，一则近来没有案件待办，你与艾虎无事可做，不妨出去散散心，二则本府不会离开府衙，安全方面有府衙官兵和王朝他们在，可保无虞。一旦发生案件，本府再与你们取得联系回来共商案情也还不迟。”

　　“这......”展昭一时语噎，“展护卫自从追随本府以来甚少为了私事离开府衙，你就权当本府为你批假，再则以慕容世家的江湖地位，此番必定有许多江湖人齐聚，艾虎年轻冲动，有你在旁想必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说完包大人又向艾虎看去。其实艾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个性冲动了点，自己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有的时候吧，别人一挑衅，或是遇到什么不平事，这点不多的理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到这艾虎低下了头，一旁的展昭看向大人，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什么批假散心其实并没有多打动他，南侠展昭也并非爱凑热闹之人，府衙内的生活对他来说不像艾虎那般难熬，倒是艾虎的脾气可能真的会惹麻烦，况且艾虎以前赏金猎人时期那有些冰冷无情的样子也得罪过不少人，追随大人后树敌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是多了一些官府中人。若是单论武功，展昭并不替艾虎担心太多，可是万一被人设下圈套......

　　“既然如此，那展昭便与艾虎同去，府衙官兵......”“展护卫不必担心，府衙官兵在下皆以安排完毕，不必多做挂心。”展昭话音未落，公孙先生手拿几卷文案走了进来，“大人，这些文案都整理好了。”“辛苦公孙先生了。”包大人接过公孙先生递来的文案，略略含笑，“看来本府的想法又被公孙先生料中了。”公孙先生没接大人的话，反而是对展护卫说道，“府衙内并无问题，倒是你们此行，有个小问题。艾虎一向爱做男装打扮，平时也就罢了，此番前往河间，少不得要和紫芸独处，所以，”公孙先生话未完，展护卫直接接过，却是对着艾虎说，“所以你得穿女装。”话音一落，房内的几位都略带狭促的看着艾虎，看的艾虎有些后背发寒，“你们，你们，你们.......”艾虎有些微恼，可是他们说的又都是实情，所以艾虎连着说了三个你们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女装非穿不可的话，那我也在进慕容世家之前穿就好了，就是多带一身衣裳，又不会费太大的事。”不过一瞬间，艾虎又反应了过来。

　　事实上她偶尔回家看望姐姐田妈，也会备上一身女装，毕竟艾虎从前是是一个从不留活口的赏金猎人，一些江湖败类难免忌惮她，万一为了要挟她危及到姐姐和田妈，那她恐怕不会原谅自己。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小侠艾虎是个女人，其实一开始艾虎也没想过这件事，还是展大哥提醒的自己。当时展昭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艾虎，你毕竟无法两边周全，不过是身打扮，万一被人认出来，危及你姐姐和你奶娘，又该怎么办？”艾虎当时也是一副和今天一样的无奈表情，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和那家伙说的一样。”说完不情愿的去换了女装。可是从家里回来后，她却兴冲冲的对展昭说，有人替她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带着女装快到家再穿。当问起这个主意谁出的时，艾虎话里却闪闪躲躲。不正面回答。可这样，反而让展昭猜到了出主意的是谁。

　　艾虎此话一出，立刻让展昭想起了那件事，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南侠虽嫉恶如仇，但对一般人却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但是却和那个家伙有些不对盘，这件事让艾虎一度头疼，但两人见面机会不多，所幸也相安无事。“艾虎，既如此你便去打点一下行囊吧，本府还有一些琐事没处理完。”包大人开口对艾虎说道，“既如此，属下也不在此打扰大人了。”展昭也向包大人告退，同艾虎一起出了书房。

　　书房内剩下的只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二人一语未发，对视一眼，皆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人，八王爷来访。”张龙匆匆赶到书房，“王爷现已在厅中。”“不知王爷前来有何要事？”包大人眉头一簇，自己刚应允了展昭和艾虎去参加紫芸和冯琪的婚礼，若是真有要事，只怕是要让艾虎失望了。“王爷说了是为与大人手谈而来。”张龙回禀道。“那这些案卷就交给学生就好，大人先去迎驾。王爷一向少有离开南清宫，想必是因为大人一去端州月余，王爷一时也有些技痒。”大人一向少因私事而延宕公务。“大人，余下的不过是一些常规事务，大人回来到现在公忙数天，现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王爷还在等着您呢。”包大人微微点头，“如此便劳烦公孙先生了。”

　　府衙厅中包大人依礼参见了八王爷。“本王唐突前来可没有误了包大人公事吧？”八王爷笑到，“王爷多虑了，现下府衙之中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包大人微微笑到，“既然如此，本王前来又并非为了公事，怎么没见公孙先生展护卫与艾虎他们。”“王爷有所不知，展护卫与艾虎接到了慕容松林的请帖，邀他二人去河间府参加慕容紫芸与冯琪的婚宴。至于公孙先生，只是在书房之中誊写案卷公文，并无其他的事。”

　　八王爷一捋胡须，“前番大名府之行本王受慕容松林颇多照顾，如今他嫁女，本王也应该备上一份贺礼。展护卫与艾虎可是已经离开，若是已经离开了，本王就再差人送去就是。”“他二人应当还未离府，王朝，”包拯向厅外喊话，“去看看艾虎和展护卫是否已经启程离开，若是还没有离开将他二人传来厅中一叙。”王朝领命离去，不消片刻就带回了已经收拾好行装的艾虎和展昭。

　　“参见王爷。”展昭依礼拜见，“展护卫不必多礼，倒是本王是否耽误了你二人行程？”八王爷一摆手，“他二人婚期在下月初八，时间上绰绰有余，王爷不必多虑。”展昭回到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为何这么早就要离去。”八王爷略生疑惑，路程确实用不得几天，何况他二人都骑马会比乘车更快上一些。“王爷有所不知，”展昭看着低头一句话都不说的艾虎，微微一笑，“艾虎要赶着给紫云添妆。”展昭话刚说完，就连包大人也抚须一笑，八王爷也是知道艾虎是一个女子的，看着眼前一身，男子劲装打扮的艾虎不由的也笑了起来，“王爷，包大人，展大哥你们笑什么呀？添妆是什么意思？”艾虎不解地看着厅中笑起来的三人，挠了挠头。“添妆就是说女孩子结婚之前，他的朋友给他送上一份礼物。”这时候公孙先生从厅外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包裹，接过了艾虎的话。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艾虎双手一拍，“王爷，那展大哥说的没错，我就是为紫芸添妆的。”“本王也正想请展护卫帮忙送上一份贺礼，顺便替本王传句话，就问不知慕容兄何时来赴本王这京城之约。哎，这慕容兄也是，爱女成婚竟半点消息都没有告知本王。”八王爷微微摇头，“王爷，慕容世家，乃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世家，此次为紫芸举办婚礼，肯定少不了遍请江湖中人，松林兄恐怕是出于对王爷安全的顾虑，才没有邀请王爷，何况王爷乃是皇室宗亲。”展昭连忙解释，他没有说出的话里的意思，八王爷也已然明了，慕容松林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攀龙附凤。“唉。本王又何尝不知呢？”身为皇室中人，享受了世间难有的富贵与尊崇，自然也会失去一些自由，“贺礼本王已让总管回南清宫去准备，可能要耽搁你们一个时辰左右。”公孙策开口道，“王爷，正好学生有些事，有些东西要交给展护卫，就不打扰你与包大人了。”说完和王爷告退后便带走了展昭和艾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