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已经倒塌,没有烧完的房梁甚至还泛着火光。
里面只剩下白灰和黑炭。
乔楚生像是被一下子抽去了力气一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刨着。
“小垚,小垚,路垚!你说话啊!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你出来啊!”
突然耳边传来了几声脚步声,乔楚生的眼里迸发出惊喜,他连忙
转头。
却让他失望了,背后站着的并不是路垚,而是路生。
乔楚生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嘴边吐出了鲜血。
他拼命抓住路生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生,小生,你师傅呢?你师傅在哪儿?他是不是又躲起来了,一定是躲起来了对不对?”
路生红着眼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了乔楚生:“这是我师傅给你留下的。”
乔楚生听见师傅二字,连忙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过来。
是一件戏服。
戏服是那天晚上,路垚穿的那件黄底白滚边的斗篷。
乔楚生小心翼翼的把斗篷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路垚一样。
“小垚,小垚别怕,我抱着你,我会护着你的,别怕别怕。”
乔楚生紧紧的抱着戏服,这是路垚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是要这件戏服嵌入骨血之中。
“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再也
不会离开小垚了,小垚别怕,楚生哥会一直保护好你的……我会一直守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的……”
路生站在旁边,站着乔楚生神色恍惚,嘴里呢喃着像是把戏服当成了师傅,他心里闪过不忍,开口说道。
“师傅……师傅已经死了。”
“你胡说!!!”乔楚生抬眼狠厉的看了一眼路生,眼里闪过血色,战场上面积累的血气,一下子扑向了路生,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小垚怎么可能死呢,他分明活的好好的,他分明就在我怀里……他怎么可能死呢?哈哈哈哈他死了……他死了,都怪我,我为
什么不早点回来……不可能,他没死了哈哈哈!”
乔楚生又哭又笑,神似疯癫。
很多年后,人们经过一片废墟的戏楼,好似还能听见虞姬咿咿呀呀的绝唱。夹杂着火海的嘈杂声,回荡在这片染满鲜血土地上。
阳城戏疯子路垚带着戏楼与日本人同归于尽,被编成无数场戏,广为流传。
人们都说,路垚,是个大英雄。
阳城军阀乔楚生,带着十万将士,踏平敌寇,用一根枪杆安稳了动荡的九州,也被编成无数个版本的戏,广为流传。
人们都说,乔楚生,是个大英雄。
可是,两人的故事从来都是毫无交集,也没有任何人把他们共同提起。
人们只知道,军阀乔楚生,不会唱戏,可盖了个全华国最大的戏楼,每逢三月,都会把自己关在戏楼里面一步不出。
人们只知道,军阀乔楚生,一生未娶,却养了无数个孤儿,而他们都喜欢唱戏,学的都是青衣。
人们只知道,军阀乔楚生,死后把自己与一衣冠冢合葬,里面有一件破烂的斗篷。
世人传言,那是军阀心爱之人所穿。
自那人死去之后,军阀就再也没有心了。
“我许的太平盛世做到了,承诺的戏台子搭好了,唱戏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