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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懊恼自己在顾一野面前总是那么……总是让他看到那些难堪的画面，上天仿佛是在和她作对。

每次面对着顾一野，阿秀的心中都是自卑和屈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人施舍的乞丐，她不愿意这样。

阿秀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可怜，这是她的家庭，她的人生，她不想让人插手，顾一野也不行。就算，他并没有瞧不起她的心思。

她知道顾一野为什么如此热心，无非是觉得他是导致张飞牺牲的原因，认为自己是个罪人，想要赎罪罢了。

阿秀没有怪过顾一野，她虽然从小在大山中长大，但她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人。战场上，刀剑无眼，战友情深，一切结果她都接受。

她也曾在信中开导过顾一野无数次，直接的，间接的都有，可是这人倔得不行，认死理，她真的没办法。

曾经，张飞是她的精神支柱。

小飞的到来是阿秀始料不及的，农村人不太看重结婚证这件事，反而非常看重摆酒的仪式。她挺着大肚子的那段时间，听到了很多污言秽语，还是张妈妈听不过去骂了那些碎嘴子的人，说张飞忙来不及回来办酒，还谎称当初阿秀去部队找他就在那里摆了酒，这才堵住别人的嘴。

但是，阿秀自己知道不是，无论是结婚证还是摆酒，他们都还没来得及……

那漫长的日子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张飞，想着无论以后的日子多难，都有张飞顶着。无论他是伤了还是残了，都没关系，只要人活着！她都愿意养着他。阿秀是朴素的、传统的，认定了一个人，就愿意一辈子跟着他，无论贫穷还是疾病！

可是老天爷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能满足她。

阿秀坐在客车上，透过车窗，双眼无神地遥望着远方。

她得活着，还得让张妈妈和小飞都活着，再难再苦也得活下去！

不能崩溃，不能退缩，要活着，要有尊严地活着，一定要守住底线，决不能拖累别人。

她透过窗户的反光看着顾一野的影子，默默地想，尤其不能拖累顾一野。他这人颇有些吃软不吃硬，等接回了婆婆和小飞，一定要慢慢劝他走。

…………………………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太阳逐渐变得火辣。

顾一野因为出发时发生的事情，不敢造次，只默默地跟在阿秀身后。

到了张北家，小飞晃晃悠悠地投入了妈妈的怀抱。

阿秀终于露出了笑容

阿秀小飞想不想妈妈呀？

小飞刚会说话，还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只知道见到妈妈开心，嘴里不住地喊着：“妈妈妈妈妈……”

张北招呼他们坐下，阿秀给她和顾一野彼此介绍了一番。

张北热情地拉着顾一野说话，小飞趴在阿秀肩头悄悄地看他。

顾一野伸手戳了戳小飞的小脸蛋

顾一野小飞还记得我吗？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小飞猛地缩回了自己的小胖脸，躲进了妈妈的怀抱。

张北哈哈哈，这混小子还有害羞的时候呢？

阿秀小飞，这是顾叔叔呀？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快看看，抬头～

阿秀柔声哄着孩子，小飞这才从她怀里冒出了头，盯着顾一野嘴里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顾一野试着伸手叫他，没想到，小飞竟然真的张开了手，老老实实地趴在了顾一野怀里。

张北瞧我说什么来着！小顾就是招人喜欢，长的这么俊朗，就连小孩子都抵抗不住呢！

张北的玩笑让顾一野有些不好意思，这院子里，除了他和小飞这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子汉，都是女同志，还都是一脸慈爱看着自己的女同志，这新奇的感受让惯是能言会道的他也语塞了。

他怀着说不清的心情看了一眼阿秀，看她和别人一样，无比自在地笑着，他有些失落地垂眸不语。

因为顾一野来了，阿秀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张北也不好再留张妈妈，只好送了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