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

姜卫星如坐针毡，一边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问题，一边又莫名地别扭，这让他等待顾一野回答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

实际上，顾一野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几乎是他刚问完，就开了口。

顾一野是。

姜卫星不知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眉毛拧成一团，心里有无数个想法在翻腾着，却总是觉得无法说出口。

姜卫星这不公平，老顾，你仔细想过没有？

顾一野抓着手边的玻璃杯，慢慢地摩擦着外壁，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姜卫星。他不可控制地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些天他看到了太多人惊讶又怜悯的眼神，听多了这个只有两个字的词语，公平？就像那天和高粱在雨中打架时一样，他们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这些。

诚然，他很感谢这些战友们对他的认可和关心，无论这个反对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私心。但是，他却没办法忍受别人对阿秀的贬低，话语中的瞧不起和无所谓深深地刺痛了他。没人看到阿秀的辛苦和悲伤，他们只会站在道德制高地上对着她指指点点。

阿秀好可怜，我捐钱捐物，我已经帮助她了，她若是还有别的困难可以开口啊，只要她说，能帮的我都帮。

阿秀是很惨，但她应该怎么怎么做。

阿秀很坚强，她那么独立，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阿秀人那么好，她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呢？我们是好心，但也不要为难她吧？还是不要总打扰她比较好。

……

顾一野勉强控制住心中的不爽，他一遍遍地安抚着自己。姜卫星是不同的，他和高粱不同，他是真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关心自己，这些世俗的偏见是不可避免的，他没看见阿秀的生活，不知者不怪。

顾一野这种事哪能用公平不公平来形容，我想做，便做了。

姜卫星嘴巴张着，身体缓缓地往后靠去，看起来很震惊。

姜卫星想做？你的意思是你打心底里愿意和阿秀嫂子在一起？

玻璃杯在手中微晃的动作一顿，顾一野看着姜卫星，平淡的眼眸中更添冷淡。几秒后，才缓缓扬起唇角。

顾一野阿秀。

姜卫星啊？对…对啊，我是在说阿秀。

姜卫星对顾一野的话有些迷茫，呆愣着重复了一遍。

顾一野见状也没再多言，笑容更深了一点，放下在手掌中把玩的玻璃杯，挺直身体略微靠近了餐桌。姜卫星不再看他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紧张感，大脑极速运转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顾一野嗯，我确实是真心实意想和阿秀结婚的，这件事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并且，我父亲也很支持我的决定。

他在介意自己刚才的称呼。

姜卫星的心声和顾一野的话重合在了一起，但还没等他深想就被顾一野的话惊掉了下巴，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

姜卫星结婚？老顾，你要是想帮助他们一家的话，现在这样也可以……

姜卫星话音一断，现在也能帮助？怎么帮？什么立场帮？他懊恼地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姜卫星咳咳，我是说…你这才刚刚开始这段关系，就考虑到结婚了？你认真想过没有？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你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吗？和一个不……勉强在一起的婚姻无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阿秀呢？阿秀同意结婚了吗？

姜卫星及时改口补救后情绪不由地激动起来，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快速地说着，完全不给顾一野插嘴的余地。

顾一野又习惯性地皱紧了眉头，他那双略显无情的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勉强在一起吗？他不勉强的，可是，阿秀呢？

姜卫星见顾一野许久不说话，只是盯着桌面上的一点发着呆，突然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他陡然一惊。

姜卫星我没有冒犯阿秀嫂…没有冒犯阿秀的意思！绝对没有！你相信我！

姜卫星终于抓住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顾一野那句“阿秀”其实是在纠正他的称呼吧，毕竟那一声嫂子是跟着老班长的称呼叫出来的，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和阿秀在一起的话，那从他俩的关系论，别说嫂子了，都应该叫一声弟妹了！

除了称呼，姜卫星也敏感地意识到了刚刚自己在发言中对阿秀的不尊重。虽然，他是真的觉得他们二人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很相配……姜卫星烦躁地揪了揪自己的裤子，现在真的是怎么想都不对！

姜卫星自顾自在那里忏悔的时候，顾一野已经从自己的思维中跳了出来。

顾一野我知道，我相信。

其实，他刚刚想的不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