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哥哥。
他见过,温柔的,大笑的,浅笑的,宠溺的,调皮的,忧郁的,沉默的。
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狰狞愤恨的。
一身白袍,墨发披肩,眼白全红,因为用力,五官有些扭曲。
配上窗外的电闪雷鸣。
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厉鬼索命。
飞流不害怕,他年岁虽小,却见过太多丑陋,恐怖的东西。
早已认定,苏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对他现在略显狰狞的面容视而不见。
只是看着,飞流莫名的替他委屈。
眼中滚动的水滴,终于流了出来。
他从未哭过,也没人教他哭是什么,他只以为是眼睛里进了汗,所以发痒,发痛,流出来舒服了许多。
那滴泪落在一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摔得四分五裂。
从温热到冰冷,不过几息。
却好像唤醒了梅长苏的意识。
他猛的收回手,看着飞流脖子的红痕,摸上湿漉漉的眼,抹去泪痕,才明白不是梦。
梅长苏(林殊)飞流…对不起…很疼吧。
飞流笨拙的,学着刚刚梅长苏给他擦眼泪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擦,却发现越擦越多。
飞流苏哥哥,不疼!
他不懂泪是什么,为什么会流出来,为什么止不住。
他只记得,上次他不停擦,却擦不完的,是他的血。
不由得焦急。
飞流晏大夫!坏蛋!
飞流起身,想去叫人。
却被快他一步的梅长苏紧紧抱住。
感受到他的颤抖,以为是冷,也紧紧的抱住。
飞流很乖,静静的待在怀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他不明白什么是陪伴,不知道什么是安慰,只是下意识的知道,这样会让苏哥哥舒服,所以好动的他,可以忍耐很久,很久。
天微微泛白,保持同一姿势的两人都有些僵硬。
梅长苏(林殊)飞流,抱歉,苏哥哥刚刚…做噩梦了……有点害怕……
飞流不怕!飞流在!保护你!
梅长苏(林殊)好~飞流长大了,保护苏哥哥。
梅长苏(林殊)困了吧?赶紧回去休息,今天允许你睡个懒觉,不过午饭还是要吃的。
飞流不困!苏哥哥睡。
飞流说着,就过来扶着梅长苏,慢慢躺倒,掖好被子。
他顺势坐在脚踏上,双手托腮,直直的盯着,小小的脸上有一种强行装出来的严肃。
可惜他最近实在是被养的又白又胖,像个福娃娃,那肉嘟嘟的脸,非要故作严肃,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般滑稽,好玩,好笑。
梅长苏很放松,没忍住,笑了出来。
梅长苏(林殊)飞流在干什么呀?
飞流监督!苏哥哥睡,快睡!
梅长苏(林殊)苏哥哥现在不困呀~
飞流眼睛红!要睡!
梅长苏(林殊)好~苏哥哥睡~可是,刚刚做了噩梦,好害怕呀,要抱着小飞流,才能睡着,你陪苏哥哥一起睡一会好不好?
飞流好!
飞流手脚麻利的翻身上床,顺势滚进苏哥哥张开的怀抱里。
梅长苏看他窝好了,放下被子,两个人贴在一起,暖和的不行。
他常年感受着冰冷,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暖,没有冰寒的刺骨,没有烈火的灼痛。
梅长苏(林殊)飞流热不热呀?
梅长苏(林殊)还是回你房间睡吧。
飞流不热!舒服!
梅长苏(林殊)真的?
梅长苏凑近,摸了摸他的额头,手心,脖子,确实都没有出汗。
明明他自己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此时盖着厚厚的被子毯子,屋内的炉火还在燃烧着,却好像感觉不到热,像他一样。
梅长苏第一时间,担心起飞流的身体,他想到每月都要调理去毒,时常来府里闲逛的蔺晨,想到了欲言又止,常常给飞流把脉,一脸严肃的晏大夫。
眉头不自觉的皱着,一双肉肉的小手覆盖上的,抹平。
飞流苏哥哥乖~睡!
只能压下疑惑,陪他一同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