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身后众人齐声附和,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又被呼啸的风雪迅速吞没。
一片肃穆的寂静中,只有风雪呼啸而过。
马上之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抬起,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缓缓掀开了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兜帽。
兜帽滑落,露出那张令崔令望曾在心底无数次描摹、却又在真正直面时感到一丝陌生窒息的脸庞。
丁程鑫。
依旧是记忆中的轮廓,清俊得如同名家笔下的工笔山水。
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只是此刻,长途奔波的霜尘与彻骨的寒意,在他眉眼间刻下了深深的疲惫痕迹。
那本该是温润如玉的肤色,此刻在风雪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更添了几分疏离与孤寒。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在她想象中无数次浮现、或温和、或隐含深意的凤眸,此刻却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沉地扫视着跪伏在地的众人。
那目光锐利如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掠过崔老夫人,掠过宋亚轩,最终,仿佛不经意,却又无比精准地,落在了低垂着头、姿态无比恭顺的崔令望身上。
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极其短暂的一瞬。
崔令望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骤然降临,仿佛能穿透她厚重的祭服,直抵灵魂深处。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颈的寒毛微微竖起。
然而,她维持着垂首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只有紧贴着冰冷地面的膝盖,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提醒着她此刻处境的微妙与危险。
丁程鑫“老夫人请起,诸位请起。”
丁程鑫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那声音不高,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之上,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唯有那深潭般的眼底,依旧波澜不惊。
丁程鑫“风雪交加,深夜叨扰,是孤唐突了。”
“殿下言重!殿下驾临寒舍,实乃崔氏阖族之幸,蓬荜生辉!”
崔老夫人由宋亚轩和崔令望搀扶着起身,话语恭敬,滴水不漏,
“快请殿下入内!厅中已备好热茶暖炉,请殿下暂避风雪!”
丁程鑫微微颔首,翻身下马。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旅之人的矫健,玄狐裘大氅在风中荡开一道沉重的弧线。
他将手中的马鞭随意地递给紧随其后的亲卫统领,动作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垂手恭立的崔令望时,似乎极其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唇边竟浮起一丝极淡、淡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如同寒潭表面掠过的一缕微风,转瞬即逝。
丁程鑫“有劳崔小姐费心安排。”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甚至没有点明他所指的是哪一位“崔小姐”,但那目光的落点,却清晰无误地指向了崔令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