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消息啊!”苏培盛尖细的嗓音在养心殿内响起。
皇帝正伏案处理奏折,听见这声音,猛地抬头望向苏培盛,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是男是女?”
“皇上!”苏培盛乐呵呵地凑近了皇帝几步,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是个皇子!”
皇帝原先紧绷的身躯放松了许多,他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将其抱去景仁宫吧,中宫有子,前朝大臣们总该安心了。”
“皇上英明。”苏培盛恭维完,又迟疑地说道,“只是皇后娘娘今早去了延禧宫,似乎是被富察贵人产子的场景惊着了,回去后便称病了。”
“没用的奴才,产房之地是何等的晦气,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冲撞到了她可如何是好?”皇帝皱眉,斥责了一番,“你们竟也不拦着点?”
苏培盛苦哈哈地解释道,“皇上,奴才们当真是尽心尽职地守在外面了,只是皇后娘娘她执意要进去探视富察贵人,奴才们实在是拦不住,也不敢阻止啊!”
“罢了罢了,她那般温柔敦厚的性子,朕也不忍苛责她。”皇帝叹息了一声,“这段时日将奏折全部送去景仁宫,朕要好好陪陪她。”
没人比皇帝更清楚皇后的品行,心如琉璃
,内外明澈,待人宽容慈爱,从未有过半分苛待,对后宫嫔妃更是一碗水端平,从不曾亏待任何人。唯独富察贵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的心里恐怕永远都无法释怀,皇帝叹了口气,心里颇为烦躁。
养心殿里半米多高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敲击着,每一下都像砸在了皇帝的心上,紫金香炉内燃烧着沉寂幽兰香,散发着袅袅香雾,却驱不散屋内的阴郁气息。
“皇上,太后娘娘有请。”太后宫中的竹息姑姑站在养心殿外,福身禀告道。
皇帝愣了片刻,随即站了起来,对苏培盛说道,“摆驾寿康宫。”
皇帝抵达寿康宫的时候,太后刚喝了药膳,正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内室里偶尔传来几声哄孩子的笑语,倒是让皇帝的脚步慢了下来。
太后睁开眼睛,瞧见皇帝,笑着招呼了他一声:“到底是做阿玛的人了,听见孩子的声音就迈不动步子了。”
皇帝微微颔首,笑着坐到了太后身侧,不动声色的问道:“皇额娘怎么把大阿哥抱过来了,他如今正是闹人的时候,夜里可别扰了皇额娘的清净。”
“平时都有乳母在旁伺候着呢,哪能让哀家费什么心思。”太后四两拨千斤的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皇后的身子你也清楚,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里照顾得了孩子?索性哀家替她分担了些,免得孩子跟着她受委屈。”太后想的长远,儿子与她不亲近,连带着乌拉那拉氏在当朝也没什么地位,可若是重新培养与孙子之间的感情,日后总有一个保障。
这孩子不出意外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可皇后的心不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这孩子养在她身边于乌拉那拉氏并无益处,不如由她接管这个孩子的教育。
太后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僵滞了下来,连带着空气都凝固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肃穆,“皇额娘,您说这话未免太过了,您也说了,大阿哥平时身边都有乳母伺候,怎么到了皇后身边就受委屈了?皇后虽然体弱,不仍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吗?再不济皇后身边的女官也不是白拿俸禄的,难道连一个奶娃娃都伺候不好吗?”
“皇上……”太后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没想到皇帝会当着这么多的面给她没脸,随即又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哀家只是随口一提,你何必当真?”
“朕知道您心疼皇后,但是养孩子这件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不然养不熟怎生是好?”皇帝紧盯着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目光锐利,宛如一根尖刺扎进太后的心中,“您说呢,皇额娘?”
太后脸色惨白,她看了皇帝半晌,忽然掩嘴咳嗽了几声,颤巍巍地说道:“哀家老了,精力不济,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皇上既然不愿,就让皇后多费心吧,哀家不会插手的。”
皇帝的眼眸深邃,仿佛蕴含万丈深渊,“既如此,朕就谢谢皇额娘了。”
“哀家乏了,你先退下吧。”太后挥了挥衣袖,打发皇帝离去,她的身子摇晃了两下,险些摔下软榻,幸而一旁的嬷嬷及时扶住了她,她才避免了尴尬。
“太后!”竹息焦急地喊道。
“他这是记恨我呢!”太后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随口的一句抱怨,竟然皇帝记了这么久。当初孝懿仁皇后病逝,当时还只是皇子的皇帝重新回到了太后名下,可那时太后膝下已经有了新的儿子,哪里顾得上这个半路回来的儿子呢,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生疏。
“太后娘娘,有情才有怨,皇上会这样想,您也适当谅解一下他,毕竟当年您确实是伤了皇上的心。”竹息劝道,“不过这些年您也看在心里,皇上一直都很敬重您。”
“唉!”太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怨我也非一日之久了,罢了罢了。”
竹息不敢接话。太后的话里满是懊悔之意,显然是想起了往事,只是当年的事谁又能怪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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