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谈(1)

远处天空微微泛黄，随着最后一缕阳光落下，整个盛府陆陆续续的开始点上了灯火，远处传来三下快慢不一的梆子声，刚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呢，就听下人来报，老太太回府了。说起来这个事情也巧，那日卫小娘难产，正赶上老爷外出辞行，我那会也不在府里，老太太虽然平日里不管府里事情，但是遇到天大的事情也会管上一管，结果正巧因为旧疾犯了在山上养病，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许是听说了家里出了事情，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另一边，盛纮一脸拘谨的坐在下边，端起茶碗默默的拨弄着碗中的茶叶，喝了一口，一旁的房妈妈见状，极其有眼色的招呼着仆妇丫头们退到外面，整个过程一点声响都没有，更显得夜里格外寂静，盛纮见周围都没有了人，才开口道：“母亲在山上身体还好吧。”老太太抬头瞧了一眼他，默不作声的喝着碗里的梨汤，房妈妈见状也给盛纮端了一碗梨汤。“谢谢房妈妈，”盛纮回道，接着起身向老太太行了一礼，才道：“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悔不该当初不听母亲的话，如今犯下此等大错，致使家宅不宁，母亲尽管骂。”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才道：“我不敢骂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昏聩，你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盛纮又深深鞠了一礼：“儿子身在此山中，实在不知道，请母亲指点。”

老太太不语，沉默了半晌道：“我原是不管你房间里的事，不过是全了与你父亲的情谊，到了百年之后，我与他相见，也不至于落了埋怨，今天我就多嘴多舌惹人厌一回，非要与你说道说道。原先你喜欢哪个，宠哪个，这是你的事情，但你万不该宠妾灭妻，你去这扬州城里打听打听，哪户人家像你一样，给妾室又买田产又买铺子，过的比正妻还体面，致使她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闹得今日的惨状，我知道你是怕大娘子给林小娘气受，大娘子的脾气秉性让你害怕林小娘像你的生母一样，你怕你的两个孩子吃苦，但是当时我也是自身难保，如今这孩子也如你的哥哥一样夭折了，你就是怕大娘子的脾气，也该有办法，或者吓唬着，或是劝着，可如今你是怎么做的。”

盛纮面色如土，连连向老太太作揖，“母亲，您说的对，都是儿子一时糊涂，我总想着，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把身家性命交付于我，总想着庇护她，想着给她一些体面，不想，竟然纵着她如此的不知进退，儿子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

老太太冷笑几声，默然不语。房妈妈见状，上前道：“老爷，您宅心仁厚，老太太如何不知道，只是碍于长辈的身份，不便和您说，今日我老婆托大斗胆说一回，还望您不要怪罪。”

“房妈妈，您尽管说吧。”盛纮赶紧开口回她。房妈妈退到一旁，服了一礼才开口：“原本林老太太因家里获罪，带着女儿整日东奔西走，想着与老太太是闺中姐妹，在临死前把女儿托给老太太帮忙照料，咱们老太太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原是想为他寻一个好人家，不想她却与老爷有了情谊，待到大娘子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这才知晓，从这以后大娘子便不怎么来探望老太太了，老太太也凉透了心。”

盛纮听到此处，赶忙跪下，焦急的说道：“都是儿子惹的祸，儿子真是该死，儿子不孝。”当当几声，便开始磕起了头。老太太看了眼房妈妈，示意她把盛纮扶起来，接着说道：“我原不是怪你，这内帷为之事你一个男人也不甚清楚。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都是儿子的错。盛纮哭出声来，儿子无德，儿子该死。”

“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满府上下可怎么办啊。”老太太抬眼示意，待到房妈妈拿了一盆热水给盛纮净面以后才说到：“如今你仕途顺遂，咱们孤儿寡母多亏祖上庇佑，才有了今日，周围与你一同中进士的几位，哪个，不是在官场苦熬，眼巴巴的看着你，只等着你犯错呢，你倒好，专门挑了错处给人家，那卫小娘也是好人家出身，如今还有兄弟姐妹在世，听说今儿个卫小娘的妹妹来到府上了，你那个大娘子是个好的，不仅给卫小娘操持了一场极好的葬礼，还把卫小娘的家人给安抚了下来。再看看你林噙霜， 主人家几日不在，就把卫小娘给照看死了，可见不是一个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