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所何忘（中）

这想法一出，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吧。”他并没有注意到她面上那一番表情变化，“我出去了。你要一起吗？”

　　帝书摇了摇头：“只有您先出书界，我才能出去。”

　　“又是我一个人。”

　　他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身形一旋出了书界。而帝书看着面前被浓墨充斥的书界，怅惘地叹了口气，也就出去了。

　　她由本体化为人形，便见一道气流自那人身上逸散而出，很显然是他撤掉了那保护屏障。

　　幸好他只是失去对事情的记忆，而不是连本领都一并忘却了……帝书庆幸地舒了一口气，抬眼间却正好与他刚刚睁开的眸子对上了。

　　她忽然怔住了。

　　之前在书界之中，她见到他陌生的颜容。

　　那面容，像得了上天的眷顾，精致而棱角柔和，如远山的眉眼，秀气却不内敛，张扬而不显轻佻，是无论谁瞧见都会心生爱怜的模样。

　　再配上他如清泉泠然的嗓音，那一声声亲切却透着疏离的“姐姐”，若不是气息相同，让帝书实在无法想象，面前这人和那人竟然就是一个人。

　　可现在，当她与他对视时，那种因记忆而产生的隔阂却神奇地消失了。

　　他回归身躯，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妖冶、棱角分明、幽若如山间野火、眉间似藏千忧、唇角似噙讽笑，淡然疏离，慵懒优雅。

　　只是那双金色的瞳眸——不，那并非她熟悉的金色，而是要偏深一些的琥珀色，他琥珀色的眸中含着亲切温暖的笑意，他抬手擦去唇边的鲜血，他唤道——

　　“黯霜姐姐。”

　　帝书颤了一颤，先前她在书界中感受还没有那般强烈，但是现在他回归身躯之后，用着这样的语调、又用着这样的称呼……她实在有些受不住。

　　“殿下啊。”她听见自己勉力维持平静的声音，“您还是叫我帝书罢，不要再叫黯霜姐姐了，我的年纪比您要小不知多少了，这样不合适……”

　　“可是我喜欢这样唤。”他眯了眯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这样吧，我在你一个人的面前叫姐姐，若是遇了别人，便叫姐姐为帝书。这样可好？”

　　商量而并非不容置喙的语气，他还当真体贴至此。帝书想了想，觉得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不如顺着他来好，于是道：“好吧。”

　　得到她的同意之后，他的笑容看上去又亲切了几分。

　　帝书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称呼能让他这么开心。不过这时似乎也不是该关注这个的时候，她转了话题，问：“说起来，殿下如今失去记忆，对于刚才在凤族祠堂的事可还有印象吗？”

　　“好像也记得一点吧。我现在记忆还是挺混乱的，不过黯霜姐姐你不必担心，可能过个十天半月我便能恢复如常。”他想了想，还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道，“不过我隐约觉得那些暂时遗失的记忆应该也没什么好东西，一想到要将它们再度拾起……唉，忽然有点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