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不必远追(上)

“小黯霜！”

　　帝书闻声，抬头一看，巨大的桂花树枝上正坐着一个身着绛衣，笑眼弯弯的清秀女子，那正是青丘挽家的二长老挽绛。她向帝书招了招手，一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于是帝书也不迟疑，足尖轻点，转顺便灵巧地上了树去，正好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挽绛的旁边。

　　“可以啊。”挽绛呦呵一声，“红线君把你教得很不错嘛，上树利落了不少。”

　　帝书笑而不语——几乎每次她从树下路过的时候就会有殷家或者挽家的小辈邀请她到树上一聊，她如今上树能这么利落，殷诛的教导并不在首位，更多的是自己的熟能生巧。

　　“你知道今天叫你上来，是要做什么事吗？”挽绛随手从身旁的树枝上摘下一朵桂花，侧身往帝书的耳后别去。

　　帝书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不过今天是有些特殊之处。她在殷诛身旁学了一个月的术法，没有离开过殷诛的身周，然而今天殷诛却一反常态，允许她出来随处走走……

　　“来青丘这么久了，红线君对微霜上神有什么心思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挽绛笑眯眯地问道。

　　她倒是问得大方直白。帝书点了点头，想起那天殷诛邀请她进入他的因果之境，他们离开那地界，灵魂各自回归本体后，她睁眼便看见她的身子已经被他放在桌子旁的软塌上了。

　　按理来说，她倒下时应该倒在他袖子上的，苏醒过来却不见此景，那么一定是殷诛把她抱到榻上的吧。

　　殷诛确实是个无微不至、温和若春风化雨的人啊——帝书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是个挺雅致的人。”挽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中透出几分追思，“每到上神忌日，他就会画一张上神的画像。”

　　怪不得要让她出去走走呢。这份体贴的心思……帝书笑了笑：“若是师父印象有些模糊，我倒是不介意坐在他面前让他对着我画。”

　　挽绛微怔，反应过来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思这样澄澈，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你的脸嘛。”

　　“谁都没有把我当作上神的替身，我自然也不会钻入牛角尖去。”她道。

　　挽绛颇为赞同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觉得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她这关子卖了挺久的了。帝书追问道：“所以今天你想做的事情……和上神有关，对吗？”

　　“你想不想——”挽绛神神秘秘地道，“去九重天？”

　　“啊？！”

　　……

　　九重天。

　　帝书对这地方的印象很是复杂。

　　她的前主人夜帝，在九重天遇见了他心仪之人，也在九重天被他心仪之人一剑贯体而失了性命。

　　她得人形后入夜帝宫，夜帝掌领魔三界，魔三界之人对九重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她虽坚守本心，但那些言论听多了也难免会有影响。

　　她来到青丘学艺，殷诛虽贵为九重天的红线天君，言语间却丝毫不提九重天，显然是心有挂碍；而青丘众人对于九重天也是一副不愿多提的态度。

　　所以，九重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九重天，是我今生最不愿来的地方。”黯霜望着面前挽绛与帝书的背影，轻轻一叹。

　　“你还记得你来了几次吗？”他问。

　　“两次。”黯霜道，“一次便在此刻，一次在你身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