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此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我与他醒着，就像两个落单的萤火虫一样。我只能听见雨声，还有被雨声掩盖着的啜泣声。“啪。"在雨的击打之下，一片本就枯萎的叶子落在了地上，他突然擦了擦眼泪，望向我，眼中充满期待：“小姐，能否请你去看看我的母亲？"

父亲曾经说过，别靠近将死之人，否则沾上晦气。但此刻，我看着卢炜的目光，实在无法拒绝，便同意了。卢炜的父亲见到我时，眼中尽是惊异，我微微朝他点头。他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烛光映的他的脸更加消瘦，眼睛都凹陷了进去。“胡闹！你怎么真把赵小姐带来了？快快送回去。"他皱起眉，朝卢炜呵斥道。“无妨，听闻夫人病重，父亲也是担忧不已，早想来此探望，我今夜突然造访，没有打扰夫人吧？"他连连摆手，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使得皱纹更加明显：“赵小姐光临寒舍，怎能叫打扰？"说罢，我们便进了卢夫人的卧房。

卢夫人的房间装饰淡雅，墙上挂着一副三尺见方的刺绣，上面绣着芦苇，不难看出，绣艺高超。我的刺绣虽然在同龄的世家小姐中也算出色，只是比起这幅作品，便是相形见绌了。我走到卢夫人的床边，衬着烛光，我看清了她的面容——虽已十分苍白消瘦，但仍不难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一代绝色。她也睁开眼睛，看见了我，张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我便俯下身去，屏息凝神，用心听着她说的话。“瑟瑟……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她的声音微弱，有些沙哑，断断续续，就像午后睡醒听到的树叶的沙沙声一样。

我看着她，她似乎是想要对我微笑，但早已没有力气。只是，除了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没有人叫过我“瑟瑟"。我疑惑她为何将我叫的这般亲密，却又不突兀，就像是……熟悉的亲人一般。“夫人……您会好起来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说些无用的安慰人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子时吧，卢炜和王侍卫将我送了回去。我从窗户中翻进来，却看见阿悟在房间中焦急地排徊，见我回来了，差点就哭出声来。我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她怪我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我说不忍心将她从睡梦中拽出来。我将弄脏的鞋子交给她，她说明日偷偷的洗了，偷偷地晒干，便没什么事了。我换好寝衣，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眠。自然，在第二天的学堂中，我第一次因为打瞌睡而被罚跪经半个时辰。出门时腿还直打颤，阿悟心疼坏了，一边为我上药一边替我抱怨那个先生。父亲严厉地训斥了我，好在没有发现我昨晚偷偷出门。我躺在床上，膝盖还有些隐隐作痛。阿悟问我那天晚上为何那么冲动，我明知道若是被父亲知道了是要受罚的。我说，我也不明就理。就那一刻，似乎有一种吸引力似的，我只想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