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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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还挺漂亮的，姑娘。

在门前长久地僵直站立让双腿都有些泛酸，平日里利落的动作现下都像给录成了慢动作的模式，而主动剥离了肉体的灵魂就这样充当起事不相干的旁观者，自虐般地重复回放着先前三胖牵红线的场景。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找个人和哥们搭个伴互相有个照应，甚至还花了不少心思在人选上面。作为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做法无可挑剔。哪怕将这部分来回颠倒反复咀嚼，也找不出能说得上是错处的。

——而可怕的是，明明心里头知道理是这么回事，但仍然不受控地伸手半路截胡了那张照片，甚至稍带着刺地顶了一句。调侃的时候或许应该是半笑半闹才正常，然而自己的心态远没好到“惊涛骇浪我自不动如山”的圣人标准，以至于连挤出个皮笑已经算是勉强，更别提完全来不及收敛成无害模样的眼神、或者是失了分寸捏着相纸的力道。大脑反应迅速地捕捉又过滤了信息，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就足以打破一直以来烧开温水的理想计划。整个人活像是搭好玻璃花房守了花苞八百年等它绽开的穷苦园丁，倾其心血地养着这一株怎么看都不见得能有结果的小花，虽然望不到头但好歹可以哄自己说来日方长，这下倒好，突如其来的暴风把房顶都掀了，积云乌泱泱地压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场淹没万物的大雨。

没有再能让人慢吞吞等着花开的时间了，它随时有可能被雨水打蔫，而园丁只能认命地做个失去一切的可怜穷鬼。

礼物盒略微尖锐的边缘棱角被无意识地摁进手心，钝痛缓慢地拉扯回意识，终于在自主罚站了十来分钟后推开了哥的房门。实话说突然送礼算不上个很好的由头，在原先的设想中，这个被精心包装过的礼物更适合出现在特地预订了的餐厅，而不是因为一想到对方抽走了那张照片就坐立难安、必须得找个理由赶紧进屋试探他的态度。

但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心里难免戚戚地想。哪怕推开门的一瞬间就要迎来终局的死亡，也好过放任在脑子里推演出那位女性与大哥相识相爱而自己的思想一路滑坡到阴暗角落。

幸好，现在这朵花苞还安然地摇曳着，那罪魁祸首的“暴风”则被随手倒扣在了桌面上。

魏谦近几年来混得也称得上出人头地了，在外往往还知道摆出来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儿，搁家里那叫个原形毕露，坐没坐样地翘起二郎腿靠椅背上，见人进来也只一过问，就毫不设防地稍侧了头，将脆弱的颈段呈上眼前。

放在快要渴求到快要魔怔的人眼里，近乎可以四舍五入作为默许或者邀请。

为了便于自己系上领带，他配合地跟着自己手的去向而调整，有力起搏的动脉贴在掌心，和听不见的心跳保持着同频。指腹下的皮肤原先是放松的，兴许是因为视线灼热到让他有了些局促又几不可查地绷紧了，手劲大一点都能留下块很快复原的小凹陷。目光顺着凸起的筋脉下挪，便是完美修饰体态的白衬衫，连扣子都难得扣到了最上一颗。

有谁的心脏好像停跳了一拍，供血疯狂地涌上了头。

越是完整的，越让人想要损毁；越是刚直的，越让人想要折弯。思绪难以抑制地涉及到了不可说的领域，譬如拆包装盒一样地将自己系好的领带拆开。

“哥，”喉咙干涩使得嗓音有点低哑，一时间七情上头的冲动让人嘴上没了个把门。“你今天不是问我，如果那个人不接受我，自己去结婚，我怎么办吗？”

构想里幸福一家人的女主人从今天三胖介绍的姑娘面容开始扭曲，最后定型成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我大概会疯吧。”

我大概会疯吧。

哪怕还只是个花骨朵，它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吸引人的清香。园丁从来都清楚这将是朵如此美丽的花，因而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肺都挖出来当作它生长的养料。

只要嗅到一缕它的香气，园丁觉得自己再贫穷也算得上富有、也要去变得富有。

可你为什么不肯等一等我呢。

过快涌现的痛苦在胸膛里翻滚灼烧着，点燃了所剩不多的理智。魏谦的嘴上功夫向来过人，眼下属实是被气到了，家长的姿态做了十成十，怒火让他整个人都更“活”了起来，连带唇色都染上了几分勾魂的红。分不清是压抑太久酿造成的绝望还是被摄住了心神的欲念站在了上风，吞咽唾液的声音被淹在了对方的骂语里，他的情态像是一记重锤，沉闷地砸上了本就不规矩的心房，让被意志紧关着的锁一晃。

……再由摔过来的新华字典彻底宣告锁链报废。

隐忍太久的柴太干了，导致这一点星子都足够燎原，火舌不知从何而起，却烫着人的四肢百骸，给足了疯魔的力气。园丁终究想要抛开这么多年伪装的平静等待不管，而是听凭心意地向香味馥郁的花伸出了手——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