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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茶石天坑之中，深知边沙骑兵正围绕在四周，他们手中的箭矢寒芒是那样亮，惶恐之下耳边传来箭失成片破空飞来的声，成片的箭雨刺穿战甲直入血肉，片刻后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血流成河绯红一片，耳中传来哀嚎和痛苦的呻吟，垂目见衣衫被他人混在一起的血液染成血色，距离死亡就一瞬间。

不多时负隅顽抗的兵士便交横躺下倒在坑底，鼻腔中的血腥味呛得直作呕，恐惧中战栗不止，闭上双眼，脑海中尽是战火将昔日的家园焚烧殆尽的模样，睁开双眸，眼前依旧是这如同炼狱般的人间，眼泪从满是血污的脸上划过落入血水之中。

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近乎麻木地看着身下的尸山血海，残酷的屠杀还在上演，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向外爬，触手能摸到的只有尸体残骸，握住护在身上的人的手，是纪暮，天坑太冷了，冷的仿佛是鲜血灌溉的地狱，唯有这双手是热的。

握紧了他的手，大多军士已经葬在了天坑下，耳边传来的哭喊声和痛苦的哀嚎让精神更加崩溃，试图用握紧他手的方式抓住这世间最后一丝的温暖，不断积累的血水弥漫至腿部之上，惊慌中察觉到罩在头顶的人喘息变得急促，想抬手去替他擦一擦，手上却满是血污，擦不干净也伸不出去，嘶哑带着呜咽的声音透过声嘶力竭的哭喊清晰传入耳中。

“哥是铜墙铁壁…撑一撑，等援兵到了…就好了，到时候哥跟你回家接爹和娘。”

“哥…我好怕”

身下是面目模糊的士兵，移不开眼看别处，眼泪润湿眼眶，寒冷的风如尖刀划过，腿被什么压住了，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厚重的人体残骸，耳边的痛吟逐渐变得微弱，能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咬着牙知道不能哭出声，哽咽着任头顶的人触碰头部，顾不得他手上也沾满了粘腻的血。

“没事…没事…”

夜实在是太黑了，没有一丝光亮。下雪了，透过尸体缝隙看见风带着雪花从天坑上方降下融化在军士的躯体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地抚上他的手指，他在和他的战友一同吟唱，身上已经被他流淌下来的血染透，战城南的歌声一点点清晰，无数死去的将士尸体躺在这坑底和存着最后几口气的士兵相合吟唱，嘶哑低沉回荡在天坑之下。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哥…你中箭了吗”

“没有…”

他虚弱的话语已经是回答，茶石天坑之下最后的温暖也被大雪夺去，耳边战城南的歌戛然而止，已经再也不能辨认身处何处，恍惚间看见师娘捧着饺子和师父在门边，伸手想要触碰却烟消云散，只剩模糊的血肉堆叠，天坑太大了，大到望不到尽头摸不到边缘爬不出去，天坑太深了，即使军士的尸体一层层积累也始终不够嗅到一丝干净的气息。

茫茫大雪之中周遭逐渐安静下来，意味着残忍的坑杀终于结束，泪水早已模糊视线，尽全力扒开身边的尸体，踩着血肉从尸海爬出，呼吸间全是血腥味，回头看见他身上布满的箭，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哭声，屈膝跪在成片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哥…”

偌大的天坑再无一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