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为什么北京没有回南天呢?
我想。
—贰—
故事该从何说起?
我和严浩翔之间的故事很短,却又很长。
或许在严浩翔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可对我来说,却是一次拼尽全力的爱恋。
—叁—
遇见他是千禧前一年。
北京的四合院可真大!
大院里住的都是母亲入职的单元的家属们。
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胡同里做糖人的老爷爷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腔。
那年我总角之年,因为母亲工作的调动,我跟随母亲来到了北京。
一切都很不习惯。
不管是北方的干燥抵不过南方的湿热,还是北京的儿化转音与南京的吴侬软语分外不同,一切的一切都成为我逃避现实的借口。
那年的夏天格外燥热,举国欢庆澳门回归。
我放学独自回大院,路边老式凤凰牌的单车的铃铛叮叮作响,院子里其他的孩子也放学了,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看上去也不比我多大。
我知道他,是严浩翔。
在母亲入职的前一天,母亲带着我去拜访邻居,其中就包括了严浩翔。
在年少懵懂的年纪,我偷偷对这个男孩子上了心。
我躲在母亲身后悄悄看着他,严浩翔对于来拜访的客人尽足了礼仪之道,年纪很小,就懂得自觉洗茶泡茶。在我母亲与他的父母寒暄之间,递茶的时机也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显得突兀。
这一切都是让我自愧不如。
从那时起,我因为严浩翔,逼着自己慢慢融入他们之间。
院子里老树的落叶落了一层又一层,我不知道深埋在落叶下的蝉翼堆了几层,等我发觉时光流逝的无情时,我不仅适应了没有回南方的北京,还在原有的语调上增添了几分京腔。
—肆—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人来来去去。
胡同还是那个胡同,人也依旧是那个人。
细汗沾湿额前的碎发,
夏天的余温将屋子制成一个烤炉。
与严浩翔相识的第十年,我高考结束。
无论成绩如何,我也算是给近十二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自己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查询成绩的前一晚,我成年。
严浩翔特地从他的大学赶回院子里,给我带来一张我心念已久的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
在此之前,严浩翔所在的学校一直是我想要努力的目标。
严浩翔从来都很厉害,在他高三那年,他获得了清华提前批的资格。
在他将演唱会门票递给我后,
他像小时那样揉了揉我的头,他笑着对我说:
“安安,生日快乐。”
安安的这个称呼,也算是他的专属,因为只有他这么叫我。
我叫安静,因为名字只有两个字的缘故,我身边的人都会连名带姓全名叫我,包括我的母亲也是如此。
我曾经问过严浩翔为什么叫我安安。
他说,他想与众不同一点。
到底是怎样的与众不同,他也不再多说。
于是我喜欢自己把故事填完,假装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
在他给我送完生日祝福后,我想了想,说:
“小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当时严浩翔的反应我记得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忆犹新。
严浩翔摸我头发的手顿了一秒,笑容不减:
“安安。”他说,“你一直是我妹妹。”
看吧,这就是严浩翔,他从来不给任何人希望。
中学时,女生和他表白他会以学业为重为借口拒绝,也不会直白的伤害女孩子的心。
就像刚才他拒绝我是一样的,在他眼里妹妹就是妹妹,不会多逾越半步。
他委婉拒绝的那一刻,说没有难过是假的,但我也轻松。
毕竟这么多年,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也给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写一个结局了。
于是我决定不再追随严浩翔的脚步,
我不再翻阅清华大学的专业,而是南下去了南京大学。
—伍—
大学四年,因为多重原因,我渐渐与严浩翔断了联系。
其实最开始,我和严浩翔的联络还很频繁。
严浩翔经常给我邮寄东西,不仅是胡同口的那一家驴打滚,还有各种女生需要的护肤品或者化妆品。
一次两次我还好,但是后面次数多了,我不再好意思,也开始挑选一些记忆中的童年美食寄回去。
我曾经告诉他我不需要,他说:“因为你是大院里唯一的女孩,我们其他人不宠你宠谁呀?”
我开玩笑的说那我将来的嫂子不吃错吗?
他没有正面回应,甚至有些不开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大二下半个学期,我开始慢慢减少联络。
一是自身的问题,二是因着他的毕业答辩。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从北京飞来南京来找我了,他带了不少零嘴之类的吃食,还给我买了好几件很漂亮很漂亮的裙子。
他说,他觉得合适我的他就买了,还叫我不要有负担。
我不再说话。
我不知道是我们之间的那一年出了问题,虽然我对事不敏感,但我也知道正常的兄妹之间的交流感情绝对不会是像我们这样的。
我开始感到迷茫。
所以,毕业后,我不想在因琐事束缚自己,我拒绝了导师给我推荐的保研名额,开始凭着自己的优势和能力找工作。
或许严浩翔也能感到我的疏远,于是,渐渐的,我们失去了彼此的联系。
—陆—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
喜欢平淡悲伤的看客们,剧已散场。
失去联系的那几年,我的生活过得很平淡,知足常乐,却也没有开始另一段感情。
不是没有优秀的男孩向我示过好,也不是我斤斤计较。
而是严浩翔太过优秀,
他的出现在我人生中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带给我的影响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刻。
因我作为说书人,有义务把故事的结局讲完。
毕业多年,我开始移居上海。
倒也不是上海的大城市感,而是我挺想看看外滩遗留民国时的痕迹。
时过境迁,韵味犹存。
我向一家外企投递了简历,面试很快,HR很快就给我入职的通知。
直到正式入职的前一天,我从来不相信命运的安排。
可我在开例会的那天,我见到了这家企业的投资人之一,我不得不感慨缘分。
很显然,严浩翔的吃惊并不比我少。
我承认,我真的有在认真思考我要不要辞职。
下班后,严浩翔凭着自己腿长优势,拦住了想赶紧下班走人的我。
“小熊。”我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安安,好久不见。”
严浩翔表示要请我吃饭,顺便叙叙旧。
我跟着他白吃白喝了好多天,他带着人生地不熟的我逛遍了他所知道的旧上海的老字号。
我们聊得很开头,很投机。
我们什么都聊,却没有提起感情。
感情的问题在我们这就像沙漠中的流沙,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去,无法自拔。
已经是跟着严浩翔蹭饭的第二十八天。
那天,我们决定去步行去老街那里吃一家北京特色美食。
过马路时,他还像小时候那样牵起我的手过马路。
我因为这个举动一直在盯着我们俩牵着的手出神。
到了路的对面,他也没再放开我的手。
我们吃完一餐很是正宗的北京美食。
严浩翔说:“安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爱的依旧是你。”
我被吓到了,我说:“可你已经拒绝我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的感情就是喜欢,我以为那只是正常的兄妹感情。”
他顿了一下,似乎又回忆起什么,突然就笑了。
“你大学那几年,我一直买东西送你,我问过室友,他们说这只是对妹控的表现。我也是听了就信了,一直以为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和你早就没了联系。”
“那么安安,你还生气吗?”
眼前现在这个小心翼翼问我话的男人,与年少时那个爱我疼我包容我的男孩重叠起来。
原本我还是很生气,这些天的一起打卡美食的经历让我心里的隔阂消去一大半。
可要说真正解开心里的结,还是在刚刚。
我与他过马路时,他下意识的举动。
我顿时觉得,多年的孑然一身逍遥快活,都比不上这一刻的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