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崩塌（一）

墨兰走到葳蕤轩，听见里面似乎正有争吵之声。

墨兰深深吸了口气，由云栽扶着走到门口。

“四姑娘，你是不是来问守门军汉的事？”刘妈妈还当墨兰是想出门，觉得不方便，“那可不是我们大娘子安排的啊。”

“我知道，我就是要与父亲母亲解释一下这事的。”墨兰点点头，“父亲和母亲已经起来了吧。”

“是。”刘妈妈心觉不对，给墨兰打开了门。

“父亲，母亲。”墨兰进了屋来，见两人神色不对，行礼道：“门口的军汉是六妹妹唤来的。”

“她叫那些人过来干什么？当我们是犯人吗？”大娘子站起来大吼道，“这还是不是盛家了，我们要出自己家门，居然还要盛明兰准许？”

“大娘子别急。”墨兰淡淡笑了笑，“父亲，昨日经太医诊治，祖母和小娘都是因为大娘子送来的芙蓉莲子酥才中毒垂危的。”

“中毒？”盛紘虽然不是没想过这一步，但由墨兰说出来，还是心里一惊，立时看向大娘子。

大娘子本就一脸心虚，被盛紘看过去，还勉强硬气道：“什，什么，我送的酥，你空口白牙，凭什么污人清白！”

“清白？”墨兰转身看向大娘子，眼中有些嘲弄神色，“太医还没走呢，大娘子要不要听太医怎么说？”

大娘子闻言瑟缩了一下，盛紘见大娘子这样子，更加确定。

“你昨天还说什么恕意送去的吃食，好啊你，你竟然……”盛紘站起来，手都有些颤抖，“你都有这胆子了，都敢下毒了？”

“太医说了，如果祖母和小娘多吃些许，早已见阎王了。”墨兰在一旁冷声补充道。

“不，不不不，不是毒，不是死人的，只是能让人虚两天的药，我不敢下毒，我真不敢……”大娘子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道。

“那不如还是像刚刚说的，叫大娘子与太医对峙？”

“这叫什么话，大娘子毕竟是一家主母。”盛紘第一反应仍是反驳。

“父亲，母亲是咱们盛家的主母，可也是祖母的儿媳。”墨兰微微眯眼，看向盛紘，“儿媳谋害婆母，论罪当诛，父亲熟读律法，您难道不知吗？”

“你！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就是想找个由头害死我，让卫恕意做大娘子！”大娘子指着墨兰，急道，“别以为你嫁了个有权的就能在家呼风唤雨了！我父亲配享太庙，我母亲获封诰命！我就是死了，也轮不到卫恕意当家！”

“大娘子，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为什么来，也没明白为什么六妹妹派了兵来把守各个门口。”墨兰不想再与大娘子吵这些没用的，“祖母和卫小娘所中之毒，制作繁琐，极为凶狠，这样的东西，大娘子有吗？如果没有，这样的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错，你有几分本事，我也不是不清楚。”盛紘看向大娘子，“我问你，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大娘子死活都不肯直言，直到盛紘说了要休妻，大娘子这才急了，刘妈妈在外面听着形势不对，连忙冲了进去。

几番劝导之下，大娘子总算哭着说出了实情，倒也与自己和明兰想的差不多，今日的酥是康姨妈派人去取的，至于什么毒，大娘子也不清楚。

“那，父亲打算如何？”墨兰看向盛紘。

盛紘深深皱着眉头，“那，那就罚……大娘子将母亲照顾的如昔日一般，也算弥补过错，大娘子德行有亏，也不适合再掌管家事，家里的事，交给长柏媳妇管吧。”

“仅是如此？”墨兰不敢置信，“父亲，两条人命，差点被大娘子姐妹俩联手害死，只是削了管家权，再兼照顾祖母吗？那我小娘呢？”

“你小娘，待她醒了，大娘子会亲自去向恕意认罪。”盛紘心如乱麻，只想快速抹平此事，墨兰的质问让他很不满。

“父亲！”外面传来明兰的声音，她实在不放心，歇了歇还是想来葳蕤轩看看，大家情绪激动，她在院里大概听到了些。

此时的她与墨兰一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祖母年纪大了，身子弱，看着是严重，可我小娘中的毒其实比祖母还要重，父亲何以觉得我小娘一定会宽恕大娘子的罪行呢？”明兰朗声道。

“那你们到底想怎样？”盛紘被问出气来，大娘子是做了糊涂事，可总不能真把她送去官府吧。

家里有个获罪的主母，尤其是这种有违孝道的大罪，盛家子孙日后的前程都要受影响的。

“自然要秉公处理，大娘子要认罪，要受罚，可康姨妈更是罪魁祸首，更要让她伏法！”明兰斩钉截铁道。

“她是康家的内眷，怎么伏法？”

墨兰已然明白盛紘不愿此事公开，心里难受，明兰却仍想尽力一试。

“通报官府，上门缉拿！”

盛紘夫妇被吓了一跳，“那怎么行？”

通报官府，这事不就瞒不住了吗？

“怎么不行？”明兰急道，墨兰上前两步，稳住明兰，“六妹妹，别说了。”

“四姐姐？”明兰不解，难道墨兰也想息事宁人吗？

“以你带来的人手，审这案子已足够了。”墨兰又看向瘫倒在地的大娘子和刘妈妈，“大娘子，你若是配合我们，把康姨妈请过来，你身上的罪责，至少能洗刷一半，否则，谋害婆母，毒害良妾的两道罪名，便全在你头上了。”

“四姑娘，六姑娘，我明白的。”大娘子说不出话来，刘妈妈替她说道。

墨兰怕明兰怀着身孕如此激动，真出什么事，拉着她准备往外面走去，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父亲，女儿已然想定了主意，既然知道此事，就一定要讨个公道。”墨兰扶着明兰走到门口，侧脸冷道，“父亲不愿报官，那就咱们家里头解决，还请父亲配合，否则……”

“女儿只能请大理寺评个公道了。”

墨兰与明兰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