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周旋（三）

大娘子回了盛家，始终战战兢兢，隔日给老太太请安时，更是心虚的不敢看老太太。

老太太只以为她单纯因为心向着康王氏，不知如何跟自己交代，也懒得和大娘子多费唇舌，只说那以后我们盛家和康家就不是亲戚了，康家再打着亲戚名号上门折腾明兰，就别怪盛家不念旧日情义。

大娘子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老太太心知与大娘子说也是无用的，就摆了摆手让大娘子退下了，更言这几日她为了这事气的不轻，要休养休养，没别的事就不用来请安了。

大娘子正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太太，听了这话如释重负的答应下来，很快便离开了寿安堂。

此时的盛家表面一池静水，实际暗潮汹涌。

几日后，刘掌柜来到了盛家。

“东家，您说的东西奴家带来了。”刘掌柜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匣子来，一打开便能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宜修拿起珠子，对着阳光打量了一番。

质地有些厚重，不够清透，摸着也不够顺滑，不过香味倒是还不错……

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做出稀世珍宝，让没见过此物的人根据材料做出这样的成品，她勉强也能算满意。

“东家，如何？”刘掌柜期待道。

“还不错，辛苦你了。”宜修将珠子放回匣子，“花了多少银两？”

“瞧东家说的，东家难得托奴家一件事，奴家还能跟东家要钱不成。”刘掌柜倒是洒脱，“不过……这珠子有些不大好的地方，还得和东家说清楚。”

“怎么？”

“如果温度太高，这珠子可能容易化，平日存放和佩戴可能要注意些，要存放在阴凉通风处，且别在盛暑时日头毒的时间戴出去。”刘掌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谁也不想自己的珠子有变形或损耗的可能。

宜修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容易化，那就是其中成分更容易散开，也许见效会更快些，等时日久了，没效果了，但身子已经有了损伤，子嗣上怕也艰难。

“好，我明白了，不妨事，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宜修微微一笑，“本想做成珠串戴在脖子上的……可是这东西造价不菲，做着也麻烦，戴脖子上所需太多，便再做十一颗，连上这颗，做个十二颗的手串吧。”

“是，那做好后，奴家给东家送来。”刘掌柜点了点头。

“那倒不必，这东西我要的快，嗯……至多八日，我便要做出成品，做好后你收着就行，之后我会让墨兰去拿的。”宜修淡淡道。

“原来是给四姑娘的东西，难怪如此特别。”刘掌柜讪讪的笑了笑，忍不住又道，“那个……奴家多句嘴，还望东家别见怪。”

“你说。”宜修点点头。

“这里头按东家说的，麝香和苏合油放的重，奴家曾经在风尘里漂泊，多少知道点……嗯……这珠子虽然香味奇特，却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别人也许无所谓，但孕妇还是忌讳些好。”刘掌柜一遍说一遍观察宜修的脸色，极为小心。

“嗯……你说的是。”宜修笑了笑，“多谢你的好意，我这些年一向是看重你的，一来，是因为你颇有能力，长袖善舞，适合经商，二来，是因为你心有善念，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虽在市井之中，却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呢。”

刘掌柜被夸的心里发虚，却也听明白了宜修的意思。

这是让她懂事些，乖乖听话把事情做好就是，至于别的……把嘴闭严实就好。

在这宅院里头能过得风生水起的，有几个是简单人物？刘掌柜心里想着，依规矩行了个礼，说铺子里还有好些事等着自己，就先走了。

麝香珠能制成，宜修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地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能顺理成章的让这件东西出现在康元儿的妆台前了。

而关于这事，宜修早已经想好了，先前她只是担心珠子出问题，如今算是万事俱备。

只欠墨兰。

所以几日后，宜修就托人捎了个口信，让墨兰有空了带着曦儿回来坐坐。

墨兰也爽快，第二日就带着曦儿回了娘家。

“小娘是不是想墨儿了？还要专门派人来寻墨儿。”墨兰有些调皮的笑道，颇有种被宠溺的味道。

“我是想咱们曦姐儿了。”宜修把孩子抱了过来亲了一亲，含笑看向墨兰，“至于你嘛……”

“好好好，小娘想的是曦儿，我是自作多情啦。”墨兰调侃道。

“说来，你生了曦儿也有好些日子了，就不打算给曦儿添个弟弟妹妹？”宜修忍不住问道。

“这事……还是看天意吧。”墨兰小脸微红，“另外，最近阿凡忙的不得了，官家总说要整肃军纪，训练士兵，在军营忙了一天，回府就不早了，可不是之前能闲看山水的日子。”

“忙点也好，大丈夫，总该立一番事业，不然岂不人生虚度，先前四姑爷不得机会，现在得圣上赏识，也算才能得以外现，这是好事。”宜修宽慰道。

“这我也知道，只是看他白天忙到黑夜，太辛苦了。”墨兰摇摇头，“不过说来，阿凡好歹还在京城，但是听说，顾廷烨怕是要出京办差了。”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宜修点点头，“你二哥哥许是要同去，别的也就算了，你可知道前几天你六妹妹被康王氏塞妾的事？六姑爷在的时候还能震一震那些不怀好心的小鬼儿们，他要走了……我只担心你六妹妹怀着身子。”

“塞妾？什么事啊？”墨兰明显不知，一头雾水道。

宜修使了个眼色，由小蝶带着曦姐儿去院子里玩了，房里只剩母女二人，宜修才叹着气简单说了一遍。

“康姨妈是疯了吗？居然干这种事！”墨兰听后气道，尤其说到老太太领康兆儿时，挑明康王氏的险恶用心，更不寒而栗。

“怎么说也算是亲戚，怎么这样恶毒，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吧。”墨兰又道。

宜修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多亏你父亲和老太太，也算是解决了，只是康家大概还不知道呢……且先不说这个，我还有桩新鲜事说与你听。”

“我给你陪嫁去的首饰铺子，近日得了个稀罕物，刘掌柜亲自来报我的。”宜修挑了挑眉头，“模样有点类似珊瑚珠子，却香的很，好似是里头掺杂了香料，只此一串，刘掌柜本想拿来给我的，可你知道，我一向不爱用香，便让她先留着，回头你过去拿。”

“带香的珠子？”墨兰听得有些兴趣，“倒是有些意思。”

“可还没完，过了几天啊，刘掌柜又来了一趟，说那个稀罕珠子，她找人看了看其中门道，说这珠子是用朱砂混着香料做的，朱砂有毒，但只是食用会中毒，佩戴应该无碍，但说出来总是让人觉得害怕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留还是不留，所以又来问我。”

“朱砂混着香料……果然稀罕，以前从未听说过，只不过有毒的话……”墨兰有些犹豫。

“是啊，扔了怪可惜的，不扔又觉得别扭，拿去做礼物，还担心主人家会不会喜欢。”宜修摇头，“大人还好些，尤其是孩子，容易抓着什么往嘴里放，我就怕你拿回去被曦儿误食，那不就因小失大了吗？”

“那小娘是如何处置的？”

“我也觉得为难，只让她先收起来了。”宜修淡淡一笑，“对了，过两天王家举家就要回来了，会办个接风宴，你要去的吧？”

墨兰点点头，宜修又道：“等宴散了再去拿也不迟，万一你的姐姐妹妹也有兴趣，大家一同瞧个新鲜也好。”

“小娘，我都这么大了，可真不用再教什么好东西要众姐妹一同分享啦。”墨兰失笑道。

宜修笑了笑，没再作声。